顧九隨著宮人們進了營帳,女眷們多三兩一個營帳,她與謝光嬋還有另一個不認識的女子住一處。首發哦親
將進營帳那宮人離去後,那兩女子就去翻自己的包袱。
顧九有些小吃驚,沒料到她們還帶了包袱。
謝光嬋和那女子都準備了零嘴,她們隨便吃了些墊著,顧九可覺得愈加餓得慌了,無奈她只好往自己的床榻上一躺。
末了,她聽到窸窸窣窣地脫衣聲,睜開眼一側臉就瞧見謝光嬋在換衣。
先前素雅的衣裙褪下,她換上了一件華麗又不覺艷俗的裙裾。
顧九眯眼一看,只覺得這謝光嬋到底是個不遜於蕭槿的美人,年歲小了些,氣質雖青澀了些,也不輸於蕭槿,也難怪她心高氣傲……
若是沒有猜錯,謝光嬋傾慕的人是……倒是眼光獨具一格。
謝光嬋和那女子換完衣裳瞧見顧九沒有動作,懶洋洋地躺在床榻上,不由地望過來問道:「慕姑娘,你怎麼還不換衣裳?」
顧九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末了,對上謝光嬋美麗的眸子,才緩緩開口道:「我沒有帶行禮。」
謝光嬋明白過來,可她只帶了一件衣裳,也愛莫能助了。
「慕姑娘,一會兒宮人們就要來請了,我這裡也沒有多餘的衣裳,倒是脂粉銅鏡可以借你補妝。」謝光嬋柔聲謙和道。
顧九錯愕了一瞬,卻是笑道:「多謝姑娘好意,不必了,我想趁著這會兒多眯一會兒。」
顧九言罷閉上眼睛,確實是累了,腿疼的都走不了路了,一會兒還要去受苦。
謝光嬋瞧著顧九那般慵懶模樣,心頭微訝也不知這樣的女子是怎麼教養出來的。
「慕姑娘,我這有些糕點你要吃嗎?」謝光嬋朝著床榻這頭說道。
躺在榻上的顧九不由地皺眉,肚子早就餓得不行了,這女人連睡覺也不讓她安心睡……
「不必了。」顧九說道翻了個身,轉過去繼續睡。
屋內的另一個女子輕哼一聲,可顧九沒有聽到。
那女子也同謝光嬋一樣換好了衣裳,正在修補妝容。
顧九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就聽到女官來傳。
「慕姑娘,快醒醒,盛宴要開始了。」謝光嬋拍著顧九的肩膀喚道。
顧九秀眉皺了皺,嚶嚀一聲,緩緩地睜開睡眼。
「嗯……」
女官站在外頭,深凝著柳眉。
顧九快速地起身,將臉上的面紗綁得牢靠些兒後,跟著謝光嬋她們走出去。
「姑娘這面紗最好是取了。」那女官大人冷冷地說道。
顧九朝她一福道:「民女染了風寒,怕傳給其他人了,所以……」
那女官一聽臉色更難看了一些,刻意離得更遠了一些兒,生怕顧九將風寒傳給她了。
「都速度點吧。」那女官冷冷地說道。
顧九同謝光嬋去的時候,盛宴右側的大部分的女眷都到齊了,左側的百官也正在陸續入座。
宮樂歌舞也已經演奏上了。
等百官都坐下後,才見夜帝、慕後、太子、太子妃、三皇子等人陸續登場,又是讓顧九苦惱的跪拜儀式。
低垂著頭足足半刻鐘以後,才聽到一聲「平身」。
果然如顧九所料篝火盛宴的吃食很是豐盛。
顧九有幸獨享一隻烤野兔,那鹿的肉她只分到一小塊。
肉烤得很嫩,還沒等到吩咐,顧九便大快朵頤起來,反正隔著這麼遠,上頭也瞧不到,她邊吃著邊用目光打量著百官那頭,想尋到陰寡月的身影。
因為位置不同於白日的時候,所以她一時間還不知道翰林院的人坐在哪裡。
顧九抬眼的時候發現一旁的謝光嬋也同她一樣四處尋找,旁人也不知她在找著誰……
顧九卻隱約猜到她在找誰。
確實沒有尋到陰寡月,正當她快要放棄的時候,顧九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朝她投來,她心微微一動,下意識的瞧了過去。
那人麋鹿般溫柔的鳳目凝著她,唇角含笑,微微抬起手中的酒杯,朝她點頭。
原是坐在那個角旮旯之中,讓她好一番尋找,顧九「噗嗤」一聲笑了,端起桌上的酒杯朝他點頭。
「不知羞。」一旁謝光嬋紅著臉低咒一聲。
顧九握著酒杯的手一頓,眉頭一皺,臉上的笑容卻沒有褪去,她緩緩地放下酒杯,陰寡月也收回自己的目光。
此刻舞樂中,有幾個身影朝這處走來,因為眾人皆坐著,那幾個走動的身影看著尤其突兀。
「是蕭大人來了。」
「蕭大人醒了!」
顧九瞧見被醫官扶著的蕭槿朝紅毯處走來,她上過妝,看不出氣色好壞,一身淡黃色的裙裾又尤顯得她皮膚白皙,在她走上紅毯後她推開一旁扶著她的醫女,穩著步子上前走去。
那醫女駭了一下,抬眼凝了眼蕭槿後,恭敬地低下頭去。
舞女們都紛紛退開些,給蕭槿讓出道來。
「蕭侍郎?」先是慕後一訝,驚愕地瞧著蕭槿又瞥了一眼一旁的夜帝。
「蕭侍郎傷勢如何了?怎地不在營中休息,朕已同御醫說了蕭侍郎可以於營中休養的。」夜帝皺眉道。
蕭槿一提衣裙在紅毯上跪下。
「臣叩見陛下,臣無礙,百官接至,臣既無礙便不得缺席。」蕭槿淡聲說道,美目里多了一絲憔悴。
滿座訝了一下,這話從女子口中說出,還著實是讓人刮目相看一番。
夜帝眸光一閃,沉聲道:「來人給蕭侍郎賜座。」
有兩名女官搬著一個梨木大椅從東側而至,放在百官前頭,比鄰丞相之席位,這時候眾人又是一驚。
連蕭槿都心生異樣,眉頭一動。那兩名女官又要上前來扶,被蕭槿拒絕了。
「院正。」待蕭槿坐下後,夜帝又是一喚。
御醫苑院正不疾不徐地上前來。
「蕭大人的傷勢如何了?」
「回聖上,蕭大人的傷勢並未傷到要害……」院正停頓片刻後又道,「也許是隔得較遠,間並未深入,只是破了皮肉,聖上無需擔心,蕭大人不會有事的。」
夜帝緊皺的眉這才舒展開來。
「退下吧。」
「是。」
夜帝又望向蕭槿,凝眉問道:
「蕭侍郎是在何處受傷?有未看到什麼蛛絲馬跡?」
夜帝如此一問,滿座都安靜下來。
蕭槿眉目一動,睫毛輕顫,末了,準備起身答話。
「蕭侍郎坐著回話。」
「是,皇上。」蕭槿微紅著面道。
當她抬眼,對上眾人期待的目光,美麗的鳳眸定格在一人身上,柔聲道:「是靳大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靳南衣」
「蕭大人何意?」有一位老臣不解地問道。
「難道是靳大人放得箭?」又有一位高官說道。
此刻許多人臉上都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多了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凝著「靳南衣」。
「不。」蕭槿一聲反駁道,「是有人要害靳大人,本官為靳南衣受了那一箭!」
本官為靳南衣受了那一箭——
此句,無疑是讓寡月心頭一震。
就在這時顧九手中的瓷杯也滑落,幸而酒水潑在了衣裙上,沒有發出讓周圍人吃驚的聲響。
蕭槿代「靳南衣」受了一箭?
可是真真實實的受了一箭?
這一箭,顧九懂,救命之恩對於古人來說的意味,她都懂。
蕭槿,她意欲何為?
不是所有的救命之恩,都能以身相許的……
可是,蕭槿替陰寡月受了一箭,陰寡月便要為了這一箭記住蕭槿一輩子嗎?
不,她自私地不允許。
顧九倉皇抬首,凝著遠在幾十米之外的蕭槿。
周圍的女眷都抬起頭望向她,帶著幾分看戲的意味。
而此刻,「當事人」卻一直低垂著頭。
有官員開始因「靳南衣」的不理會產生埋怨的時候,他仍舊不理會的低垂著頭,那麋鹿一般溫順清澈的眸變得幽暗,眸深似海。
不可能有人在百米開外箭指著他,他和夜風都沒有絲毫的警覺!
就算他的警覺沒有了,那夜風身為軍人的警覺呢?
夜風,同樣帶著這樣的疑問。
若不是他二人完全喪失警惕,便只有一個原因……
寡月這才抬起眼望向蕭槿。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要讓他靳南衣當著群臣百官的面,反駁她嗎?
讓眾人認為,靳南衣拒蕭槿之恩情,不認救命之恩,於她,又有什麼好處?
蕭槿這一刻才從這個少年眼裡讀到慌張與不解,終於有了平靜淡漠以外的東西……
可是下一刻,靛青色深衣的少年又倉皇偏頭望向另一處。
他只是一瞬間想到了他的九兒……
九兒,一定是對他失望至極。
「蕭大人,末將想問您那箭是從何處射來,您又是在何處受傷?」
正當眾人議論之時,一聲清而利的聲音從百官中傳來。
眾人都望向那男子。
蕭槿眉頭一皺,望向那男子,英俊眉目,皮膚微黃,五品將士的著裝,卻有一股難言的尊貴強勢氣息。
因著是篝火盛宴,群臣的議論都很隨意。
「當時使出緊急,本官……記不清了。」
蕭槿微紅著臉說道,纖纖玉手撫上額際。
「還有,那羽箭為何是射向靳大人的,難道本是有人想射殺靳大人?」夜風一出此語,餘光微微瞥向一旁不遠處的某個黑衣人,「而且……末將一直跟在靳大人身旁寸步不離,蕭大人,你看清了,那一箭是射向靳大人的……」
「還是射向末將的?」夜風鷹勵的目光落在蕭槿臉上。
這一時候,眾人的議論聲更加激烈了些。
「你……」蕭槿怒瞪杏眼望向那人。
「蕭大人,這份恩情末將替靳大人領了,蕭大人意下如何?」夜風勾唇再道。
「哈哈……」這時候滿座爆出一陣大笑來。
「……」蕭槿因激怒牽動了肩膀的傷口,她低呼一聲,伸手緊捂住肩上的傷口,這時候有醫女上前來詢問。
「蕭大人,您沒事吧?」那醫女忙問道。
「無妨,牽動了傷口而已。」蕭槿皺眉說道。
那醫女還想說什麼,卻被夜帝打斷道:「既然當時之事緊急,已無人能說清,那麼蕭大人說是什麼就是什麼,眾卿家不要再議論了。」
說著卿夜闕緩緩地伸出手揉了揉頭,恍惚間他又瞥向方才說話的暗紅色戰袍的男子,眉頭微皺起。
末了,夜帝摸著下巴又道:「蕭侍郎到底是救靳大人受了傷,靳大人…。」
夜帝話音將落,那一身靛青色深衣的少年便從座榻上站起,朝著夜帝一揖道:「千金難報救命之恩……臣明歲三月將大婚,便請蕭大人為臣之貴賓……美酒佳肴盛情款待!」
少年如是一說眾人皆是一訝,既然沒有唐突的地方,卻也看不出對這恩情的不重視。
倒是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蕭槿秀眉抖了數下,臉色愈加陰沉,一咬牙偏頭不看那人。
孤蘇鬱黑袖間的手已不經意間緊握,他將回長安還沒有聯絡上他的人。
靳南衣要成親了?
除了那個女子他還會娶誰?
孤蘇郁薄唇緊抿,陰寒的目光在一旁「靳南衣」身上落了許久。
在高座上慕後微訝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麼,凝著夜帝笑道:「臣妾差點忘了,臣妾至此刻還未見那華胥樓主的妹妹呢,就是那傳言之中靳大人的未婚妻子……」
慕後如此一言,滿座的神情都鬆動了不少,沒有了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明理的都以為是慕後在給蕭槿解圍,這蕭槿可是欽慕靳南衣的……又怎生好意思去參加人家的婚禮?
太子妃也乾笑了笑道:「是,兒臣也想見見,聽說母后給下了帖的,不知是否在這些女眷當中?」「自當是來了的。」慕後喚了一聲,「女官。」
「在。」
「去傳慕姑娘。」慕後吩咐道。
「是。」
如此一來倒是讓寡月不安起來,身後一股陰寒之氣朝他襲來,他頓感一陣戰慄的陰寒。
孤蘇郁……他又如何會忽略這個人呢。
顧九見有女官朝她走來,也心知要發生什麼,慕後要見她,在意料之中,那帖子下給她就要要她來的。
沒有想到這麼快,還當著群臣百官的面。
「慕姑娘皇后有請。」
因著她姓「慕」那女官也和氣了不少。
顧九起身深鞠一躬後,隨著女官離去,將眾同齡女子傾羨的目光拋之腦後。
真的,沒有什麼好傾羨的,站在這裡於她而言,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她們不會懂……
在眾人的注視下,顧九微挺起胸膛,隨著女官向前走去。
這個世界很現實,即使是滿城風雨一次,轉身之後,貴族還是貴族,平民還是平民,商人女還是商人女……
慕氏予阡,一時的名聲大噪,也不可能減少人們對於蕭槿的青睞。
而於她顧九而言,一夜之間的華麗轉身,她不需要。
就如陰寡月所言:世間再尋常的人也會有他存在的價值,有些人再優秀也總有人認為他不堪,有些人再不堪,也會有那麼一個人,視他為唯一。
「吾皇萬歲,皇后千歲。」顧九在離著高座較遠的地方跪下。
她能感受到夾雜著不同情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讓她不安又彷徨,而她只好屏住呼吸,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三、四年的諸多磨難磨礪了她的性情,她不再是初來乍到那個性情急躁的顧九……
無論將要發生什麼,她都做好承受的準備。
「跪近些兒吧。」她聽到高座上的女子沉聲說道。
顧九站起身,這一瞬她突然覺得那瘸過的腿傳來一陣刺痛,她一咬牙將那痛感給忍了下去,向前走了許多步,離得近些。
跪地的那刻,她頓然感受到周身似乎是被寒冰包裹,似周遭的氣息沉凝了一般……
她的心底有一股聲音呼喚出那三個字眼,讓她猛地打了一個寒噤。
「吾皇萬歲……皇后千歲。」她幾乎是咬牙說道,渾身止不住的輕顫了一下。
「抬起頭來。」高座上雍容華貴的女子沉聲再道。
顧九緩緩抬起頭來,面紗遮住她大部分的面貌,她又隱隱聽見旁人的嘀咕聲。
白紗上的牡丹花繡在右邊臉頰上,倒是遠遠看去,別樣風情。
慕後和郎凌霄眉頭都是一皺,倒是郎凌霄先開口問道:「怎地蒙著面?」
慕後也動了動身子,凝眉道:「慕姑娘,面紗褪去示人吧。」
站在顧九身旁的女官也冷聲道:「皇后請姑娘褪去面紗。」
顧九想開口說些什麼,抬眼凝著慕後冷凌的面,還有郎凌霄咄咄逼人的眼,及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夜帝,她覺得自己再解釋,他們也不會同意的。
她白皙的手緩緩地向頸後移去。
這時候,顧九感受道自己右邊臉頰處火辣辣的燙,她偏頭瞧了過去正對上一雙焦灼的目,那人正站起來。
顧九用眼神示意他:不要。
許久那少年才緩緩地坐下去,幸而群臣中對方才那一幕沒有多大的動靜。
面紗滑落,濃脂厚塗的面,絳紅的唇,胭脂上的正好。
的確很美,可是脂粉塗得太厚了些,倒是像刻意的……
顧九感受到周身陰寒的目光消散了不少,不知怎麼她竟是長吁一口氣。
瞧見顧九容貌的蕭槿,微皺眉頭,唇角卻是微揚,不過一個脂粉堆砌的美人……洗盡鉛華之後,又是怎樣的容貌?
真是沒有想到,清風皓月如他靳南衣,竟是喜歡濃脂厚塗的美人!
想著蕭槿不禁神色黯淡,肩頭的傷口又隱隱作痛。
「是個美人。」慕後象徵性的讚嘆一句。
「皇后謬讚。」顧九淡淡道,眸光不改平靜,又緩緩地將面紗系回去。
她輕淺的言語讓慕後微微有些不悅,卻也未發作,只道是鄉野女就是鄉野女,沒個名門閨秀的教養。
慕後隨意地問了一些有關華胥樓主,就是她「哥」的事情。
顧九倒是替慕七隱瞞的極好。末了,慕後一揮手,只道:「退下吧。」
顧九雙手覆地,行了極禮後隨著女官退下。
在起身,轉身的那一刻她長吁一口氣。
也以為,一切都將瞞天過海了。
後來的宴會上,皇上依照原先的旨意獎賞了今日狩獵的最末的一組,美人獎賞了一個小銅鼎。
這銅鼎倒是讓顧九想到了:鐘鳴鼎食之家。
青銅時代早已遠去,卻也不會淡去得到的人對這小銅鼎的喜愛,終究是聖賜之物。
只是到了今歲過年的時候,顧九才知道那銅鼎被陰寡月拿去裝焦炭,變成小火爐了,顧九隻是不置可否的輕笑。
一切風平浪靜,從篝火盛宴她面聖,到盛會結束,顧九都覺得尋常平靜,沒有人再來傳召過她……
回到營里她便倒頭就睡了,同營的兩個女子,嫌惡的瞧了她一眼。
知道她們介意她什麼,不洗澡不洗臉就這麼睡了……
顧九隻是在想,若是褪了妝容,她明日又該如何過?便倒頭就睡吧。
如此,渾渾噩噩在狩獵場裡頭,又過了一日,聽人說,軍隊,回營了……
顧九不上不下的心終於定了下來……
想著明日早晨便可以結束著伴君如伴虎、生不如死的日子了,她莫名的歡愉。
那便不洗澡了……
營帳內充斥著花香,謝光嬋和另外一名女子在沐浴,一名女官一名宮人站在外頭。
顧九臉一紅往營帳外頭走去。
那女官和宮人只是瞧了她一眼,也沒有阻攔。
顧九在翰林院的幾個營茬前轉悠了半天。
於思賢瞧見了她,走過來笑道:「九姑娘來找南衣的嗎?」
「嗯……」顧九應了一聲,無人知曉面紗底下薄紅的面。
於思賢勾唇道:「九姑娘等著,我喚他來。」
「謝謝於兄了。」顧九急忙衝著他道。
沒片刻,那人就急急忙忙地從一處營帳裡頭出來,似乎是邊走邊整理衣裳,顧九遠遠地瞧著那人的頭髮還微微有些濕漉漉的,想是將將沐了浴。
想著顧九明眸一閃,似乎又生出什麼「陰謀詭計」來。
那人隨著她走遠,離開了營茬,也漸漸接近樹林。
瞧著沒人了,顧九朝寡月貼了上去。
一股混合著汗水、脂粉、還有不知名的花香的味道撲面而來,寡月訝了一瞬。
顧九就是知曉他輕微潔癖,卻偏生要靠著他。
還在他耳旁道:「我兩日沒……」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摟在懷裡。
他摟著她,月牙兒彎彎,淡淡的光芒灑在二人身上,倒是顧九錯愕了好一陣子才緩緩地伸手反摟住他的腰。
「想我沒有?」
顧九又是一震,下意識地她伸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天啊,她有沒有聽錯?
陰寡月也會問這種話?
感受到懷中女子的動作,少年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兒,柔聲似水道:「我想你了……」
顧九伸手拍拍他的背,小汗了一下,本就是日日都見的。
許久陰寡月才鬆開顧九道:「九兒,那邊有個湖很美,雖然在狩獵林裡面,但是沒有到猛獸出沒的地方,我帶你去看看吧……」
顧九凝著寡月,覺得他還有話想同她說的。
「嗯,那時在班爾拉,你夢中喚過『仙女湖』,那個湖也許沒有你說的湖美麗,可是我想帶你去看,九兒……」說著寡月臉一紅,轉身將顧九背起。
顧九嚇了一下,身子趴在了他的背上,緊緊低摟住他的脖子。
「帶九兒去看湖嘍!」
他低呼一聲,頗有些孩子氣。
顧九臉上揚起一個大笑臉,風吹起她的面紗,能看清她微紅的臉。
這不是寡月第一次背顧九,第一次是顧九還昏睡的時候,在梅關古道。
「怎麼還沒到啊,寡月你放我下來休息一會兒。」末了,顧九瞧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林子說道。
「快到了……」身下的人吃力地說道。
「……」顧九也不同他說話了,知道他倔強脾氣,也不同他說話耗費他力氣了。
寡月只是覺得背媳婦是一項必須得練習的課程,他甘之如飴。
腳下的枯木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顧九一手搖晃著一個火摺子為寡月照明。
許久,才瞧見盈盈水波。
「到了!」顧九大叫一聲,心中喜悅,「真的好美。」
月牙彎彎,湖水很清很靜,一派祥和。
是個很美的湖,也許不同於那夜夢中的仙女湖。
難得見到顧九歡喜,寡月自是高興,將顧九放下。
「你歇會吧。」顧九將腳邊的地收拾好,弄出位置給寡月坐下。
等寡月坐下後,顧九才坐到他身旁,她偏頭一手支著下巴凝著寡月。
寡月被她瞧得頗為羞赧,不時的伸手給她打理頭髮。
顧九接著微弱的月光,和湖水的光芒,凝著此刻寡月俊逸的臉。
側臉,宛若神祗的美……她早就發現了……
也許正面瞧著只是清俊,或者,並不是像卿泓慕七的絕美傾城。可是他的側臉,在黃昏時候,夕陽落下的時候;或者是皓月當空,寒梅傲雪;再或者是此時湖光盈盈,月牙淡淡;都能品出一股宛若神祗般的美……
若是再配上一曲橫笛,那模樣,估摸著會迷倒無數女子……
也許是太多人不懂得欣賞了,又或者是往昔他為陰寡月的時候,從來沒有人願意多瞧他一眼。如此良月,便被無數人生生錯過,而她,又何其有幸。
寡月被顧九凝得都不敢直視顧九了,微垂著溫潤的眉眼,盯著自己的衣擺發呆。
一陣陰風吹過,他似乎是聽到顧九喃呢了一句:「好想煮飯……」
後來,就成了這般局面——
那男子是何時跟來的!
竟然讓他失了警覺。
「你放開她!你若傷她分毫,我誓必要了你的命!」溫潤的少年,雙目通紅凝著一身黑袍的男子。
而那男子絲毫不曾理會他,徑直地掀開顧九的面紗,對著那張濃脂厚塗的臉,長眉凝成一團。
突然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在顧九臉上大力的擦拭起來。
「你幹什麼?很疼你知道嗎?」顧九掙扎著說道,那人卻不與理會。
「你放開他!」寡月厲聲一吼,已莽撞朝那人出手,那人卻黑袍一掀,退後數米,摟著顧九的手更用力了些兒,手中的動作沒有停止。
終於瞧見一張清秀的小臉,他才扔了那張帕子,冷冷道:「誰准你抹那該死的東西!」
他從未見過她塗脂抹粉的模樣,當然在她揭下面紗後沒有認出他,也好在他留心了!
顧九眉頭猛地皺起,這聲音激起她記憶深處蘊藏已久的恨意——
又是這種口氣,又是這一眸陰寒,又是一副像是天下都是他的的表情!這個男人……無可救藥。
她顧九不是他的「物品」,沒有必要要得到他的准許。
「孤蘇郁,你放開我!」
顧九冷目掃視黑袍人一眼,厲聲吼道。
「很好,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回到長安的,也不知道你是華胥樓主的妹妹,更不知道你怎麼和這人聖旨賜婚,但我告訴你,慕予阡……我還沒死,我也是你丈夫!」
孤蘇郁冷聲道,雙目嗜血陰寒,他恨不得就此掐死她!
孤蘇郁還沒將此想法停留片刻,一道凌厲的掌風就朝他襲來。
那白衣少年,雙目通紅,招招凌厲。
殺了他,殺了他!
心魔作祟,他氣息紊亂,完全不能自控。
「寡——」顧九瞧著雙目通紅,青絲飛揚的少年,心中頓生一股恐慌。
「靳南衣,你不怕『走火入魔』便來吧,本將奉陪到底!」孤蘇郁冷笑道。
走火入魔?
顧九似乎是同孤蘇郁想到了一處,寡月雖有內力,卻不能正確運用,這樣一來,氣息紊亂,氣血逆行,他本心臟不好,那麼……
「住手。」
白衣少年招招相逼,孤蘇郁已躲得有些吃力了。
「嘭」的一聲,孤蘇郁肩頭受了一掌,一個踉蹌間後退數步。
陰寒的目眸光一閃,顧九也感受到這人一瞬的震動。
正是趁著此刻,顧九一個「游龍騰躍」,再行一式「燕還故榻」離開孤蘇郁的懷抱。
孤蘇郁錯愕一瞬,捂著肩膀,薄唇微揚:「荊卿九決……」
呵,他的小女人長進了!
他的目光不會錯過顧九離開的時候,腿有一瞬的踉蹌,就在昨日夜裡她走過群臣百官的時候,他也瞧出來了,她雖然極力掩飾,但他卻不會錯過……
她的腿瘸過。
也正因如此,他才對這女子起疑,即便是華胥樓主的妹妹又如何,別以為換了一個身份,他孤蘇郁就不會懷疑了!
逃出鉗制的顧九,沖向寡月,緊緊地摟住發狂的他。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不要……不要傷害自己了……我們快走……」
顧九撫摸著少年的臉,凝著他那一瞬間失去清明潤澤、染上血一般的紅的鳳目。
一股酸澀感猛然升起……
她緊緊地摟住他,撫摸著他的臉,企圖喚醒他的神智。
他是她的神祗,他不可以變成這個樣子……她不想看到他嗜血癲狂的模樣,這樣豈不是和那個人成了一類人!
「我是九兒……」顧九喚著,淚已落下。
寡月似回過神來,將顧九緊緊地摟在懷中,再也不放手。
他的九兒……他又差點丟了他的九兒……
「我們回去,我們回家,今夜就回。」顧九說道,鬆開懷抱,拽著寡月要離開這裡。
「你們走得掉嗎?」
身後又傳來那黑袍人陰寒的聲喉。
顧九沒有停下腳下的步子,拽著寡月一個勁兒的向著來的方向走去。
有枯木絆住她的腳,她奮力踢開,這一場角逐中她早已汗流浹背,若是要打,他們打不過那個人的,寡月的蠻力只能傷了他自己。
「慕予阡,你說過陪我的……」
這一聲幽嘆,讓顧九身子一顫。
那些不願意想起的記憶都源源不斷地流入腦海之中。
一段不堪回首的國過往,一段怎麼抹也抹不掉的歲月啊……
兩個欠缺的靈魂相互依偎,不完美,所以是黑色的,無止境的黑……
感受到顧九剎那間的震顫,陰寡月停下步伐。心,似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拽住……
痛,無止境的痛。
剎時轉身,他對上那雙陰寒的鳳眸,卻在無意間甩開了顧九的手。
「怎麼樣?想殺了我?靳南衣。」黑衣男子勾唇,「你們之間互立過的誓言,我們也有過……而且……」
孤蘇郁唇角上揚,走近了些兒,凝著顧九,也凝著寡月,柔聲道:「她的味道我也嘗過……」
說話間,他絕美陰寒的鳳目落在顧九身上,微微伸出舌,一舐上唇,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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