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面的那個男人此刻的注意力卻絲毫不在她身上,尤其是小魔星說出那句話之後,他冷了許久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下來。
「是爸爸。」上官逸看著對面那個跟自己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內心竟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感動。
小魔星似乎安靜了片刻,看向他的目光也凝滯了片刻,隨後,卻面無表情地回答了一句:「哦。洽」
上官逸原本對他一見面就這樣聰明的反應很是欣慰,可是此刻看見他這樣的反應,心裡忽然又有些忐忑起來。
原本應該是一場激動人心的相認,可是卻發生得這樣悄無聲息,一家三口的反應都有些詭異,而身在事件外的瑞瑞卻是反應最大的那個鈐。
上官逸只聽到一聲驚叫,隨後,自己的手就被對面那個叫做瑞瑞的女孩子握住了。他轉眸看向她時,只見她滿目驚喜地看著自己,眼睛都發亮了。
「姐夫,原來你就是這臭小子的爸爸啊!」瑞瑞拉著他的手直哈哈,「你好帥啊,我是你的小姨子,我叫池瑞瑞!」
上官逸原本還處於忐忑中的那顆心,忽然就微微雀躍起來。
「池瑞瑞!」清歌登時大怒,伸出手來捏住瑞瑞的臉,將她諂媚的目光拉了回來。
「幹嘛啦姐!」瑞瑞捧著自己的臉直尖叫,「以前問你姐夫是誰你總也不肯說,我還以為是個見不得光的男人呢,可是誰知道姐夫這麼帥啊!要是早知道他就是姐夫,我在比利時就拉著他不讓他走了!」
清歌幾欲崩潰,眼下她恨不得將這三個人一起埋了!
不對,小魔星她還是捨不得的,應該是恨不得將池瑞瑞跟上官逸一起埋了!
「兒子,我們回去吧!」清歌實在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待會兒還會發生什麼事,真想有多遠避多遠。
說完,她就抱著小魔星站起身來,可是小魔星的目光卻還是一直定在上官逸身上。
清歌心裡又是一陣抓狂,抱著小魔星轉身就離開了咖啡廳。
其實她並沒有指望靠這種無力的方式擺脫上官逸,這男人當初雖然輕而易舉地就被她再三勾/引,可是如今,從他的眼神就已經看得出,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輕而易舉地上她的當了!
況且,關於小魔星的問題,他們的確還是需要再平心靜氣地好好談談。
結果不出她所料,她在衛生間裡幫小魔星沖涼的時候,就聽見外頭傳來開門聲以及瑞瑞諂媚的聲音:「姐夫,你進來坐啊,小心點……不用換鞋啦,家裡也沒你能穿的拖鞋,不信你看,家裡一雙男士拖鞋都沒有,我姐這些年,身邊倒是也出現過許多男人啦,不過都沒一個能近她的身的……」
上官逸聽了,只是淡淡一笑。
清歌在浴室里聽著,簡直是一頭黑線。
而她的小魔星靜靜地站在浴缸里,烏黑的短髮濕漉漉地搭在頭頂,目光似乎處於放空的狀態,又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清歌一邊聽著外面的響動,一面靜靜看著自己的孩子。
好吧,還真是越看越像外面的那個男人。
「我能出去跟爸爸說說話嗎?」
就在清歌愣神的時候,小魔星忽然開口問道。
清歌一下子回過神來,微微蹙了蹙眉,給他沖乾淨身上的泡沫,隨後才拿了大浴巾來將他包裹住,又取了小毛巾來給他擦頭,一面擦頭,才開口道:「你很喜歡他?」
小魔星微微豎了眉,回答道:「沒有。但是我想多了解他一點。」
「為什麼?」清歌覺得很不爽。
「因為他是我爸爸。」小魔星給出了最簡單直接的回答。
清歌張了張嘴,卻只覺得無力反駁,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小聲地說道:「你想跟他在一起嗎?」
小魔星又頓了頓,才回答道:「媽媽,我說啦,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點!」
「那了解他之後呢?」清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小魔星聳了聳肩,「都還沒了解,我怎麼知道?」
清歌頓時就又一次無言以對了。
因為小魔星義正言辭地要求要一場平等互重的對話,因此出了浴室之後,清歌看都沒有看坐在沙發里的上官逸一眼,直接抱著兒子進入了臥室,找出衣服來給小魔星換。
拿了一件t恤出來,小魔星搖頭;
拿了一件襯衣出來,小魔星還是搖頭。
清歌索性將櫃門大開,讓他自己選,最後小魔星居然挑了一套小西裝!
原來這才是所謂的平等互重……清歌無言扶額。
最後,小魔星還套上了一雙小皮鞋,穿得無比正式地走出臥室,走到上官逸面前,鄭重其事地自我介紹道:「爸爸,你好,我叫池星海。」
上官逸看著他這個樣子,一顆心霎時間就被暖化了,隨後微笑點了點頭:「你好,我叫上官逸。」
「你姓上?」小魔星有些好奇地問,頓時就流露出稚氣的一面,「我沒有認識過姓上的人。」
「我姓上官。」上官逸回答道,「所以,你也應該姓上官。」
小魔星聽了,微微皺了皺眉,一偏頭看見瑞瑞抱著一杯茶坐在旁邊樂不可支的樣子,頓時就有些不悅了,開口指揮道:「瑞瑞,你陪媽媽去做飯。」
瑞瑞一聽,原本是要變臉色的,目光觸及上官逸,才一下子軟化下來,隨後竟然笑了起來,「姐夫,你今晚會留在這裡吃飯的,對不對?你喜歡吃什麼,我叫我姐給你做!」
上官逸不由得轉頭看了她一眼,「你姐會做飯?」
「當然啦!」瑞瑞點頭道,隨後又做出一個嫌棄的表情,「當然,她做得很不怎麼樣。」
「池瑞瑞!」斜里一聲怒喝,外加一個抱枕飛出來,重重砸在瑞瑞的頭上。
瑞瑞頓時抱著頭逃竄進清歌的臥室,不一會兒拉著清歌從臥室里走了出來,將清歌拖進了廚房。
於是客廳里便又只剩了「久別重逢」的父子倆。
上官逸沒有跟孩子相處過,始終還是沒經驗,只能試探性地跟他說話,「今年幾歲了?」
「剛剛過了四歲生日。」小魔星回答道。
「幾月幾日?」上官逸又問。
小魔星忽然就瞥了他一眼,「你就準備只跟我聊生日了嗎?」
上官逸聽了,一時竟有些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道:「不是,只是我們剛剛認識,我想多了解你一點而已。」
「我也想多了解你一點。」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他說,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上官逸心底忽然就一疼,哪怕明明整件事他都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人,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覺得心疼起來。
「因為……」他聲音低沉溫柔,「在此之前,爸爸並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我早知道世界上有一個你,而且你一直在等我,那我一定會盡我所能,飛快地來到你身邊,陪你一起長大。」
他說得動容,小魔星神情卻依舊冷靜,「你的意思是,我媽媽沒有告訴你她生下了我?」
上官逸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
小魔星思慮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我媽媽的確是一個這麼自私的人。」
上官逸原本還沉浸在感動之中,猛然間聽到這麼一句,忽然就有些忍俊不禁起來。
而廚房裡,偷聽到這句話的清歌恨不得拿起菜刀就衝出去,幸好被瑞瑞給拉住了。
「那你現在找到我了,你打算怎麼辦呢?」小魔星又問。
他打算怎麼辦?這個問題,其實連上官逸自己都沒有想好。
清歌當初接近他的目的已經非常明確,她就是想要跟他發生關係,從他那裡帶走一個孩子。
而這個孩子到來之後,她毫不猶豫地就轉身離開。
所以對於他,她應該是沒有一絲感情的。
而他從驚悉這個孩子的存在開始,各種情緒交織醞釀,震驚過,欣喜過,憤怒過……到如今,他跟這個孩子面對面,滿心欣慰與感動,可是清歌的態度,卻又那麼明確而強硬。
她說,她和孩子,完全不需要他這個爸爸。
上官逸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很可笑。他今年已經三十四歲,可是有些時候,卻依舊天真得可笑。
而拜這種可笑得天真所賜,他現在愈發確定,很多時候,也許還是強硬一些得好。
「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上官逸轉頭看向小魔星,低聲問道。
「回家?」小魔星微微偏了頭,問道,「回你的家嗎?你家在哪裡?」
「g市。」上官逸回答道。
「那裡好嗎?」
「那裡很好。」上官逸回答道,「那裡很熱鬧,你跟我回去,會見到很多人,比如你的爺爺奶奶,還有你的姑姑,還有很多的叔叔阿姨和小夥伴,他們都會很喜歡你。」
「這麼多人啊。」小魔星微微皺著眉頭回答道。
上官逸低頭看著他,卻敏銳得捕捉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驚喜。
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子。
上官逸心裡覺得好笑,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可是卻又突然覺得心疼起來。
清歌為了躲避他,帶著孩子生活在這種安靜的地方,這孩子四年以來,其實很孤獨吧?
「人是很多,不過都是很好的人,而且有我在,你不必擔心什麼。」上官逸回答道。
小魔星聽了,沒有說話。
上官逸知道,他其實已經心動了。
廚房裡,清歌終於還是按捺不住,拿著菜刀就沖了出來。
「上官逸,你不要太過分!」清歌抬起手來,拿刀指著上官逸說道。
這個男人,突然闖入她跟兒子的生活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試圖誘騙她的小魔星!這簡直太過分了!
上官逸聞言,抬起頭來,瞥向她的時候,目光已經又變得有些寒涼,「是誰過分在先?」
「你——」清歌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轉頭看向小魔星,「兒子,你說,你是要跟媽媽在一起,還是要跟他回去那個什麼g市?」
小魔星看看她,又看看上官逸,隨後反問道:「只能選擇一個人嗎?」
「對!」清歌斬釘截鐵地回答。
上官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那……」小魔星轉頭看著上官逸,「那我先跟爸爸回去住一段時間好啦。反正我都跟媽媽你住了四年了,也該跟爸爸住了。等跟爸爸住夠了,我再回來跟媽媽你住啊。」
清歌頓時有種要暈過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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