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漫遊 035 條件反射的資本

    老姚看著於問好，目光有些迷茫，他說：

    「可我就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從學校出來就一直打工，干到了四十多歲。打工的時候，每天要做什麼，都有人給你設定的，你按照設定的目標，去想辦法完成就是。

    「自己從來沒有創過業，真的要創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完全什麼都不懂，連該怎麼辦營業執照都不知道，以前手下有人，可以指使，現在什麼都要自己干，就覺得一籌莫展。」

    「沒有那麼可怕。」於問好說，「腦子擺在那裡，學什麼都快，辦執照這種事，連個小學畢業生都會，你一個博士，不可能不會，有很多事情，是想起來可怕，真的要做起來才發現，其實也沒那麼難。」

    於問好喝了口水，繼續說：

    「老姚，你的實力擺在那裡，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要找到哪裡是起跑線，一旦找到了，站在線上開始跑，你肯定會比別人跑得快，跑得快才是實力。」

    老姚點了點頭，他伸手拍了拍於問好的手，和他說：

    「你說的沒錯，謝謝你，小於，沒想到你比我還小几歲，有些事情卻想得比我還明白。」

    於問好笑笑說：「我這也是逼出來的，對了，我其實和你一樣，大學一畢業就到了這裡，干到現在，對社會上的很多事情，其實是一竅不通的。那一年決定要去開網約車的時候，也是兩眼瞎，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要辦這證那證的，想起來就頭痛。

    「但真的去做了，又怎麼樣？沒那麼難，不懂就多跑幾趟車管所，什麼都懂了。資料提交一次不夠，就多提交幾次，最後就成功了。

    「真的要說謝謝，我反倒要感謝自己兼職開車的這幾年，一輛車就是一個小世界，就是社會的縮影，乘坐的人形形色色，和他們打交道多了，讓我覺得，自己和這個社會一點也不隔了。」

    老姚說：「你說的對，小於，我也給自己分析過，和其他人相比，我現在至少還有點存款，做個小項目的啟動資金不成問題。真的要是沒錢，想去支個燒烤攤都沒有能力，那才是問題，你說對吧？」

    於問好點點頭說對，「錢才是創業的人最頭疼的，伱至少在這點上，起點就比別人高了。還有經驗，根據我開網約車的經歷，我和你說，你積累的那些經驗，是你條件反射的資本，真到了需要的時候，你自然而然就會用上，馬上就能顯出你和別人的不一樣。」

    「條件反射的資本，什麼意思？」老姚問。

    於問好說：「比如你學會了游泳，學會了騎自行車，就這樣看，也看不出來，你比別人好像沒多什麼，沒人知道你會游泳，會騎自行車。

    「但真的要和很多人一起落到水裡，比如乘船的時候船翻了，不會游泳的在嗆著水，呼叫著救命。你不會，你肯定手腳自然而然就開始划水，往岸邊遊了。騎自行車也一樣，急了的時候，你抓到一輛車就能猛蹬，速度肯定比別人快。

    「這就是條件反射的資本，你要是沒這個本事，你想反射也反射不起來，有了才可以。」

    「有意思，有意思，小於，你這個說法有意思，不過很有道理。」老姚笑了起來。

    於問好也笑了，他說：「經驗也是，有了就是你自己的，丟不掉的。你當業務員的時候，能做到業績第一，那是什麼，那是你和人打交道的能力第一。真的開始創業，你的這個能力，自然而然就會出來了，不管你接下來做什麼生意，我想都是和人打交道，你說對吧？」

    老姚大笑，他說：「對啊，小於，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自己眼前豁然開朗了。」

    「本來就是。」

    於問好說：「你讀的書不是白讀的，你在大廠的經歷，也不會是空白，總有你用到的時候。不是我自誇，老姚，我白天在這裡當主任，晚上去開網約車，就這個，我都覺得自己比很多的網約車司機強。強在那裡？如果碰到突發事件，或者奇葩的乘客，我肯定會別人冷靜。」

    「好，小於，我定了！」

    老姚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和於問好說：

    「不去東想西想了，就這樣定了，我自己去創業。借你這地方，讓我好好想幾天，有什麼項目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你也幫我參考參考，就像你說的，你社會經驗比我足。」

    於問好點點頭說好，「參考說不上，我來當個反派吧。」

    「反派，什麼意思？」老姚問。

    於問好笑道：「人家軍事演習，還有紅軍藍軍，我就來當這個藍軍，你當紅軍。你想做什麼項目，我就來找各種理由反對，你找各種數據或者論證來反駁我，要是你紅軍最終戰勝了我這個藍軍，那就說明你的項目，可行性很高啊。」

    「這個好，這個好。」老姚不停地點頭。

    於問好是真心想當這個反派和藍軍，他知道，老姚決定創業不容易，他真的開始創業，還真的就是賭上了他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一旦創業失敗，他的房子妻子和兒子，他們的生活水平，想保也保不住。自己要是能幫的話，就儘自己所能去幫幫他。

    都說旁觀者清，老姚也沒有一個什麼創業夥伴，人決定要做什麼事的時候，最怕期望值太高，把這事想得太美好太簡單，自己至少，可以敲敲邊鼓，提醒提醒他冷靜。

    中午的時候，老姚在於問好這裡吃的中飯，吃完回到辦公室，老姚指了指側邊的單人沙發，和於問好說：

    「小於，還是你睡這長沙發上午休吧，你晚上還要開車，睡眠肯定不足，我坐這張小沙發打個盹就可以，我不能雀占鳩巢哈。」

    於問好趕緊說：「不用，不用，老姚，你睡你的就是，我趴在辦公桌上睡一會就可以，我睡功比你好，站著都可以睡著的。」

    老姚朝於問好翹了翹大拇指，和他說：「那我睡了？」

    「你睡你睡。」於問好和老姚說。

    老姚還是鬆開了自己的領帶，解開扣子，把風衣蓋在身上倒下去，倒下去的時候，老姚重重地嘆了口氣。於問好看了看他，也不知道他嘆什麼氣，大概是覺得了今非昔比吧。

    慢慢都會習慣的，於問好心想，等你習慣了，你才能進入創業的跑道，真正和自己的過去告別。

    於問好頭趴在辦公桌上，剛準備睡，那邊老姚突然坐了起來，叫道：

    「小於，我有一個想法。」

    於問好抬起頭來問：「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