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漫遊 036 我們一起干怎麼樣？

    「過來，過來，小於。」老姚朝於問好招著手。

    於問好站起來走過去，在側邊的沙發上坐下。老姚看著於問好說：

    「小於，我們一起干怎麼樣？」

    於問好嚇了一跳，他問：「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們一起干怎麼樣？」老姚說，「你現在兼職開網約車，不也是第二職業嗎，要是和我一起，我們一起來創業怎麼樣？兩個人有什麼事情，可以互相商量，總比一個人干強。」

    於問好明白了，不過他心裡馬上拒絕，創業有風險，於問好覺得自己現在經不起任何的風險，開網約車，錢雖然少賺一點，也很辛苦，但至少是沒有什麼風險的事情。

    於問好沉吟了一會，和老姚說：

    「老姚，我也要提醒你，創業是有風險的事情，不能什麼都往好的方面想。」

    「我知道，要是連這都不知道，我就是傻子了，也不用創業了。」老姚說，「我這幾天一直在猶豫，想定了要創業，就肯定做好失敗的打算，我說的搏一把，就是這個意思。搏成功了就成功了，不成功，賣房，租房子住，兒子退學，老婆也出去打工……」

    老姚說著苦笑了一聲：「像你說的，降低生活水平之外，我也降低期望值，找個月薪一兩萬的工作，就是這一把老骨頭，大概也還找得到，你說對吧？」

    於問好點點頭：「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就好。」

    「怎麼樣，和我一起搏一把，小於？」老姚說，「我覺得我們兩個，還很對胃口。」

    「不敢，我膽小。」於問好搖了搖頭說，「說實話，我也有一點存款，但這個存款，我不敢用，更不敢去賭，去搏一把，我和你的情況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要是賭輸了，不是降低生活水平這麼簡單，只是降低生活水平的話，我肯定和你一起搏，反正我原來生活水平也沒多高。」於問好說，「我這個錢，是要救命的，我搏不起，還是老老實實開我的網約車吧。」

    「救命的？什麼意思？」老姚問。

    於問好想了想，他說：「這個，以後我再和你說吧。」

    於問好不想像那些參加選秀比賽的選手一樣，動不動就說自己怎麼怎麼苦，像個祥林嫂一樣。再苦再累，他覺得也是自己應該做的，沒什麼好說，他看到淺淺的希望就在自己的辛苦裡，還覺得自己很充實呢。

    「不過你放心，老姚，我雖然不和你一起搏，但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肯定會盡我自己最大的能力幫你。」於問好和老姚態度誠懇地說，「我也希望伱能成功，你成功了，我也很高興。」

    老姚笑著問：「真的到那個時候，你不後悔？」

    「不後悔。」於問好搖了搖頭，「人只能做他在當時有能力做的事情，我沒有這個能力。再說，你成功也是靠你自己的本事，你成功了，只會說明，你有沒有我這個合作者，都是一樣的。」

    老姚嘆了口氣，他說：「好吧。」

    於問好站了起來，他和老姚說：「休息吧，睡醒睡足了，才能好好想事情。」

    老姚點了點頭，重新倒了下去。

    到了傍晚，老姚和於問好一起準時「下班」，各自開著車走了。

    於問好開著車要去城西，去三三他們公司樓下，萬達廣場後面的美食一條街吃飯，三三早就把定位發過來，還發了個「三不」微信，和他說：

    「不許不來，不來我翻臉；不許遲到，遲到你等著看；不許早退，早退有人和你翻臉！」

    於問好哈地一笑，放下了手機。

    開在路上，於問好心裡捨不得，今天只做了一個早上的生意，雖然早上那個從白馬公寓去機場的大單，運氣很好，是跑了一個來回。晚上一個生意沒做，他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於問好打開app，想看看有沒有順路的生意，系統馬上有一個單子派進來，於問好接了下來，看看卻一點也不順路，要跑遠去邵逸夫醫院接客人。

    於問好想了想，還是到前面調了個頭，管他，不就是聚聚嗎，這些傢伙在一起，又不會馬上散的，遲點到有什麼關係？先接了這單再說。

    早上六點，於問好在白馬公寓，接到的是一老一小兩個女的，小的那個四十多歲，老的那個應該有七十多歲，滿頭的銀髮，上了車，兩個人的頭就靠在一起，窸窸窣窣輕聲說著什麼，她們的手始終握在一起，就沒有分開過。

    憑經驗，於問好馬上判斷出這是一對母女，女兒大概是要出遠門，或者是在外地工作，現在要分別了，兩個人都有些不舍。於問好雖然沒聽清她們在說什麼，但聽出來，母親一直在嘮嘮叨叨交待著什麼。

    女兒不停地點頭，嗯嗯哦哦地應著，不像是一般女兒在應付著老母親，她每應一聲，就會加一句，「我曉得了，姆媽」，或者「好的，姆媽。」

    於問好看著她們，心裡也感覺暖暖的，他想等到淺淺像這個女兒這麼大的時候，曹芳就像這個媽媽，那我呢，我在哪裡？於問好自己在心裡問著自己，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我當然還是像今天這樣，在前面開車啊，只是那個時候，自己大概也白髮蒼蒼了。

    快到機場的時候，女兒和於問好說：「師傅，等會到了機場，你能不能等十分鐘，再接我媽媽回來？」

    於問好說：「當然可以。」

    「那我就不另外下單了，等會到機場，需要多少車費，我就另外微信轉你一筆同樣的車費好嗎？」女兒問。

    於問好說好。

    「就這個二維碼？」

    於問好說對。後排座貼著和副駕座同樣的提醒，上面有於問好的二維碼，女兒掃了，說：

    「我加了，師傅你加我一下。」

    於問好說好。

    女兒接著說：「我媽媽心臟不太好，師傅，等會回來，能不能就像現在這樣，不要開太快？」

    於問好點點頭說：「你放心吧。」

    於問好開到港澳出發大廳停下，看樣子這女兒不是去香港，就是去澳門，母親捨不得女兒，一定要去大廳里送她。

    於問好和老太太說：

    「阿姨，等會過十分鐘，你還是到這裡等，這裡不能停車，我要先下去，等會再上來。」

    老太太說好。

    於問好說：「阿姨，你要是出來，沒看到我也不要著急，就站在這裡等，不要走開，我肯定是來過之後，沒看到你，又下去繞一圈了。」

    女兒和母親說：「聽到沒有，就在這裡等，不要走開，一直等到這個師傅來為止。」

    老太太朝女兒和於問好笑道：「曉得了，曉得了。」

    於問好開著車下去，開去了停車場，停車場十五分鐘之內是免費的，他要進去停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