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漫遊 037 寡人來了

    平台派送的訂單，於問好只能看到客人候車的地點，客人要去哪裡，現在是看不到的，要等他接上客人，準備行程開始才可以看到。平台這是怕有司機，因為嫌目的地太近，或者去的地方擁堵太嚴重，而拒載。

    於問好開到邵逸夫醫院，在大門口接上客人，他發現客人要去的是下沙的銀海街，這是開遠了去。

    於問好心想，遠就遠了吧，到了下沙再上德勝快速路，也是一樣的。

    把客人送到目的地，大概是這個時間點叫車的人多，馬上又有一個訂單進來，於問好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心想著這裡的客人，肯定都是往市區方向去，大概方向對，也可以，也算是更接近了三三他們。

    等接到客人，應該是個大學生，於問好再一看目的地，哭笑不得，客人是往市區去沒錯，不過他要去的濱江的濱安路，完全跑到了相反的方向。

    於問好不敢讓客人下車，取消訂單，拒單的話要被扣服務分。接幾十單服務分才能漲一分，有責取消訂單一次，就會被扣一分，要是再接到客戶投訴的話，那就更慘。

    而平台派單，像於問好這種雙證齊全的車，會優先。大家都雙證齊全的話，優先等級，還要看服務分和星級，可以說服務分是於問好的命根子，他可不敢馬虎。

    於問好笑容可掬地提醒客人系好安全帶，和客人確認了路線，過江的乘客，最在意的是選擇哪座大橋或者隧道過江。

    「帥哥，走九堡大橋還是三橋？」於問好問，「三橋現在有點堵。」

    對方哼了一聲：「九堡大橋也很堵，這個破城，現在哪裡不堵，地都賣給房地產商了，多留一條車道也不行，走慶春隧道吧。」

    於問好愣了一下，對方這是心裡不順，他說：「走慶春隧道？那就不能走高架了，這一路更堵。」

    「我知道，我不趕時間，你趕嗎？」對方問。

    於問好連忙說：「不趕，不趕，好，那我們就走錢江新城，走慶春隧道。」

    一路上，於問好放在中間儲物櫃裡的那台手機，不停地叮叮響著，於問好不用看都知道，是二毛和三三在催他，問他到哪裡了。

    於問好懶得接，也不敢接，開車的時候要是碰到龜毛的客人，你接個電話，他下車就投訴你。於問好沒碰到過這樣的事，但他們司機群里，不斷有人抱怨說接到這樣的投訴。

    叮叮的聲音停息之後，乾脆響起了電話鈴聲，這是二毛和三三，發信息看他沒有反應，打電話過來了。

    於問好沒有去接，而是在心裡罵著，催你媽，不知道老子被客人綁架去濱江了？

    乘客扭頭看看於問好，問：「你欠人錢，連電話都不接？」

    於問好大笑，他說不是不是，是兄弟在催我去喝酒。

    「不錯，你還有酒喝。」對方說。

    這一句就把話聊死了，於問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怎麼你沒有酒喝還是沒有兄弟？他想了想說：

    「不是周末嘛。」

    小伙子又哼了一聲：「對啊，今天周末，我同學也都去喝酒開房了，我他媽的還要回去，照顧老人，給老人倒痰盂！」

    怪不得，難怪這麼大的怨。於問好笑笑說：「也可能你的那些同學，還羨慕你周末可以回家，可以和父母在一起。」

    「搞什麼，又不是我爸媽，是我外婆。」小伙子說，「我爸媽要是在杭城，哪裡需要我回去。」

    於問好心裡有些不悅，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外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現在有時候還會想起她，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小伙子看了看於問好，欲言又止。於問好也不再吭聲。

    到了目的地，在小區的門口停下，小伙子下車，於問好沒有馬上啟動車子走，而是拿起邊上儲物櫃裡的電話，他看到有五個未接電話，兩個是二毛打的，三個是三三打的，於問好回了過去。

    「嫑好，你是不是又在接單了？」電話一通，三三就在電話那頭問。

    於問好笑道：「想捎個順路客，沒想到被帶到了濱江。」

    「我去！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好好，馬上過來，別囉嗦。」於問好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他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七點，不敢再接單，再接，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裡去。他把app關了，啟動車子走了。

    等他趕到約好的酒店，已經快八點，於問好推開包廂的門，門裡的四個人都一起叫了起來，迎接他的是一頓的臭罵。

    除了二毛和三三，還有一個是寡人，他是下午從永城過來的，還有一個女的，是琪琪，看到了寡人，再看到琪琪，於問好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琪琪和二毛三三和寡人都認識，三三是做樁基設備的，不少的大項目，都用他們的自平衡荷載箱。

    他的客戶都是大型的工程建設公司，甲方的人員來杭城，他肯定要吃喝玩一條龍服務。而琪琪每個月都有訂包廂的任務，這樣的肥水，肯定不會流外人田，於問好介紹了琪琪給三三認識。

    寡人也是於問好他們高中的同學，他們四個人是死黨，自己號稱是f4。寡人是永城的土著，家裡是說安慶話的，原來靠種菜，日子過得很滋潤，菜地被徵用之後，他爸爸用徵收款造了一幢五層的樓房，用來出租，日子還是過得很滋潤。

    後來這房子也被拆遷，開發商補償了他們家八套房。兩個妹妹出嫁了，按他們村的規矩，家產是沒有份的，他爸媽自己住了一套，寡人住了一套，其他的房子還是用來出租，而這八套房子，都在寡人的名下。

    寡人是他們班上，很早就確定不參加高考的，所以當於問好二毛他們一邊摳著臉上的粉刺，一邊在教室里努力奮戰的時候，寡人是他們班裡，甚至是全校最悠閒的一個人，上課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這樣的人，老師也懶得管，當他不存在。

    寡人的座位在最後一排，他前面坐著的是他們班的班花，所以他沒來的時候，很多男同學就會去搶他的位子坐。碰到寡人心血來潮，上午九點多鐘，或者下午兩點多鐘，晃蕩晃蕩來上學的時候，發現他的位子總是被人占著，看著不像話。

    寡人在他的位子上，貼了一張條子，上面寫著：「寡人的位子不要亂坐。」

    寡人的外號因此而來，但他的位子，大家還是照樣搶。

    高中畢業，他們村里能考上大學的年輕人都離開永城，去外面讀書，剩下來的年輕人里，寡人居然是文化程度最高的，加上他們家那個姓，本來就是他們村的大姓，他就去了村委會。

    這傢伙讀書的時候不求上進，到了社會上，人緣卻很好。在村里混著混著，後來被選上了村主任，村改社區之後，他變成了社區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