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秋急急忙忙回到侯府,沈青康還沒回來。沈靜秋當即讓沈青康的長隨書劍去衙門尋沈青康,讓沈青康務必早點回來。她有極為重要的事情告訴沈青康。
沈青康得了消息,卻沒有立即趕回來。直到衙門落鎖的時候,沈青康才啟程回侯府。
沈靜秋等得心焦難耐,見到沈青康,總算鬆了一口氣。沈靜秋示意下人門都退下去,然後鄭重的對沈青康說道:「父親,大事不好。外面有人在賣這次會試的考題,女兒擔心這又是一次科舉舞弊案。」
沈青康說道:「此事我已經聽下面人的提起過,想來又是又人搞出來的噱頭,就為了多賺點銀錢。此事不必大驚小怪,每次會試都會來一次。」
「父親,這次的情況不一樣。」沈靜秋當即將謝靜遠買來的試題交給沈青康過目,「父親請看,女兒一看著題目,就覺著有問題。」因為在前世,這一年的會試策論題目就是其中的一個。這也是為什麼,沈靜秋會如此著急。
沈青康一開始還不在意,等接過資料一看,頓時嚇得跳起來。沈青康大驚失色,誰,究竟是誰將題目事先透露了出去。沈青康心頭慌亂,當初請皇上出題,一共出了三道題目。當時在場的人,除了和薛閣老外,就是另外兩位閣老在場。三道題目,究竟選哪一道做策論題目,一直要到考試當天才會決定。
如今臨近考試,題目竟然被泄露出去,此事太過重大。沈青康的頭上的冷汗已經出來了。
沈青康對沈靜秋說道:「此事不要聲張。為父要出門一趟,你替為父在你母親那裡遮掩一下。」
沈靜秋就問道:「父親這是要去哪裡?」
「自然是去找薛閣老。」沈青康理所當然的說道。
沈靜秋連連搖頭,「此舉不妥。父親得知這個消息,第一時間不是進宮面聖,而是去找薛閣老,事後皇上知曉,會作何猜測?女兒建議父親立即進宮,另外薛閣老那邊派一個穩妥之人去通知。讓薛閣老也立即進宮,就說有大事發生。」
沈青康皺眉,一邊是皇帝,一邊是對他有再造之恩的老師薛閣老。沈青康很是糾結。
「父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時最關鍵的是讓皇上知道此事,讓皇上知道父親的忠心和清白。否則父親作為考官之一必定會被牽連。至於薛閣老,他一定會理解父親的難處。」沈靜秋不容置疑的說道。
沈青康一一咬牙,點頭,「好,此事就聽你的。為父這就進宮去。」
沈青康一走,沈靜秋一屁股坐下來。直到這個時候沈靜秋才發現,自己滿頭滿身的冷汗。看來她也是緊張壞了。
沈青康這一去,直到半夜才回來。沈靜秋一直等著沈青康,見沈青康臉色灰白,一臉頹然的模樣,沈靜秋心裡頭咯噔一聲,「父親,可是皇上斥責了父親?」
沈青康搖頭,「靜秋,你去休息吧,為父這裡沒事。」
沈靜秋很擔心,「父親,皇上打算怎麼辦。」
沈青康只是擺手,讓沈靜秋不要多問。沈青康的態度很堅決,無論沈靜秋如何詢問,沈請康都不肯說。最後沈靜秋只能無奈的離開,懷揣著滿滿的擔心,直到雞叫第一遍,才終於睡去。
沈青康一夜未睡,書房的燈一直亮著。天還沒亮,就啟程去早朝。
只是這一去,沈青康就沒再回來。
沈靜秋就知道出事了,沈青康作為考官之一,即便及時發現考題泄露,同樣被牽連了進去。
而余氏和沈老夫人都還被瞞在鼓裡。余氏見天色已晚,沈青康還沒回來,就派人去衙門找人。結果下人驚慌失措的回來稟報,說沈青康同其他幾位大人都被下了詔獄。余氏大驚失色,一聽這個消息,就昏了過去。
沈靜秋掐著余氏的人中,又給余氏身體裡灌入靈力,如此余氏才幽幽轉醒。余氏一醒來就哭了起來,「靜秋,你父親被下了詔獄,我們娘兩可怎麼辦啊。」
沈靜秋還算鎮定,「母親放心,父親只是被下了詔獄,並沒有被定罪,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一是派人去詔獄看望父親。如今天氣乍暖還寒,未免父親生病,還需多準備兩床棉被送去,還有換洗的衣服和吃食。另外還要拿銀錢打點詔獄的人,務必讓父親在詔獄內的日子好過一點。另外,此事肯定瞞不過老夫人。母親這會該去松鶴堂,聽聽老夫人怎麼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老夫人認識的人也多,或許有辦法請動那些老關係,幫著咱們替父親的事情奔波。」
余氏連連點頭,「靜秋,你說的對。這個時候母親定不能倒下,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你父親。」
沈靜秋扶著余氏來到松鶴堂,沈老夫人果然已經知道沈青康被下詔獄的事情。此事瞞不過沈青凡,沈青凡一知道此事,就跑來找沈老夫人。
沈靜秋同餘氏站在門口,就聽到沈青凡對沈老夫人說道:「母親,你當初看好三弟,以為三弟會是我們沈家的頂樑柱,殊不知,他就是個招災惹禍的。看吧,如今他被下了詔獄,接下來說不定就會牽連到全府上下。母親,三弟這事情,你可要早做決斷啊。」
沈老夫人寒著一張臉,「你讓老身早做決斷。那老身問你,老身要如何決斷,才能滿足你。」
沈青凡眼珠子亂轉,「母親,不如分家吧。三弟畢竟是我的胞弟,我說不出將他逐出族譜的話,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牽連到我們侯府一家老小。母親,這次可是科舉舞弊的大案,皇上已經下令要嚴查。這一次,三弟作為考官之一,當初皇上出考題的時候,他也是在場之人,他是肯定跑不掉的。母親,請你看在這上白口人命的份上,早做決斷。」
沈老夫人連連冷笑,「老二,老身真沒想到,你會是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沈青凡臉色一白。
沈老夫人繼續說道:「老三是你的兄弟,是你的親兄弟。他出了事情,你不想著為他奔走打點,卻第一時間找到老身,要老身早做決斷,將老三一家分出去。老二,你可真會挑時候啊。若是老身答應了你,豈不是如了你的意。」
沈青凡一臉委屈,叫道:「母親,你真的誤會了兒子的用意。兒子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沈家的前程啊。難道母親就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全家人都被三弟牽連嗎?屆時後悔都來不及了。」
「你給老身閉嘴。你打的什麼主意,你以為老身不知道。將老三一家分出去,加上靜坤身體不好,如此一來,就再也沒有誰能夠同你爭搶爵位。你就可以如願以償的將爵位留在二房。老二,你還有良心嗎?那爵位已經是你的了,你為何還貪心不足,竟然在這個時候對你三弟落井下石。」沈老夫人惱怒無比,指著沈青凡大罵。
沈青凡臉色陰霾,「母親執意不肯,那兒子只能請族老們出面。相信族老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你敢!沒有老身發話,哪個族老敢同你胡來。就不怕老身到宮裡面告狀,屆時你們所有人都得倒霉。」沈老夫人怒斥。
沈青凡臉色烏黑,「母親,你為何要如此逼迫兒子。兒子一心為公,為何在母親眼裡,總是認為兒子是個利慾薰心之人?」
「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頭打的是什麼主意,你當老身不清楚嗎?」沈老夫人狠狠的拍著桌子,「沈青凡,老身還沒死,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一手遮天。」
門外的余氏很激動,她沒料到老夫人會如此維護沈青康,更沒想到沈青凡是如此的藏賊心爛腸,竟然想趁著沈青康落難的時候將三房一家趕出去。余氏實在是不能忍,一把掀開門帘子,就沖了進去。指著沈青凡叫道:「二伯想要分家,我沒意見。不過分家之前,二伯是不是該將爵位還給大房。只要二伯將爵位還給大房,我們三房立時搬出去。」
「老三媳婦,你來做什麼?你說什麼胡說,有老身在,誰敢分家。」沈老夫人杵著拐杖,極為不滿。
余氏流著淚,望著沈老夫人,「老夫人,您如此維護相公,兒媳全都記在心裡。可是二伯都逼到這個份上了,兒媳要是再不表態,那我們三房豈不是要被打壓到死。老夫人,兒媳心裡頭苦啊。相公前途未卜,二伯就要逼著我們三房分出去。二伯此舉,分明是要逼死相公,逼死我們三房一家人啊。請老夫人替三房做主,替相公做主。」說著,余氏就跪了下來,頻頻磕頭。
沈靜秋趕緊扶著余氏,「娘,你要保重身體。父親還等著你想辦法去搭救。」
余氏連連點頭,「你說的不錯,你父親還在詔獄裡等著咱們去搭救。這個時候,娘絕對不能出事。」
沈老夫人嘆氣,「老三媳婦,你起來說話。靜秋說的沒錯,你要保重身體。府中老的老,小的小,還需要你操心。就是青康那裡,也需要你多費心。」
余氏擦著眼淚,「兒媳聽老夫人的。」
沈青凡卻在此時突然說道:「母親,三弟這件案子,無論托多少人情奔走,也不會有結果。母親,這可是科舉舞弊,要麼不辦,要麼就是大案。三弟既然已經被牽連其中,豈能全身而退。」
沈老夫人怒斥,「沈青凡,你是人不是人。這個時候你說什麼風涼話。」
余氏又再次大聲哭了起來。
沈青凡面色不改,堅持自己的想法,「母親,既然三弟妹答應分家,不如就將這個價給分了吧。至於三弟妹提到的爵位,別說爵位同三房沒有關係,就算有關係也輪不到三弟妹一個婦道人家來說三道四。」
余氏哭著,「二伯既然知道我是個婦道人家,為何還要如此逼迫。二伯好狠辣的心腸。」
沈青凡冷哼一聲,「不知所謂。爵位是我同大房之間的事情,要討論也是我同大房之間討論。三弟妹說這些,豈不是多管閒事。」
余氏哭哭啼啼,望著沈老夫人,「還請老夫人替兒媳替三房做主。」
沈老夫人連聲嘆息,狠狠的瞪了兩眼沈青凡。沈青凡不為所動。這麼好的機會,他豈會錯過。沈青康自己沾染上這個官司,又不是他害的。總歸他行得正,坐得端。
「二叔叔是要同我談論爵位之事嗎?」門帘突然被掀開,就見沈陸氏帶著沈靜坤走了進來。
沈青凡大驚失色,眯起眼睛,朝沈靜坤看去。沈靜坤這半年來長高了一點,身上也有了點肉,不復當初沈靜秋見的那瘦弱模樣。不過沈靜坤病了十多年,就算靈水再好,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好起來。只見沈靜坤面色青白,無絲毫血色。雖然已經長了點肉,可是給人依舊很虛弱的模樣。
沈老夫人哎呀哎呀的叫著,「老大媳婦,你怎麼將靜坤帶來了。他身體受得了嗎?可別一犯了病,你又在那裡傷心難過。」
沈陸氏回頭看了眼沈靜坤,「府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還事關爵位,兒媳豈能不來。」
沈靜坤也說道:「多謝老夫人關心,孫兒的身體還撐得住。」
沈老夫人愣了愣,「罷了,既然來了,都坐下說話吧。」
沈靜坤挨著沈陸氏坐了下來,偷偷的朝沈靜秋看去,還同沈靜秋眨了下眼睛。
沈青凡有些驚疑不定,呵呵一笑,「沒想到靜坤侄兒已經能下床走路,還能來給老夫人請安。」
沈靜坤輕咳兩聲,「多謝二叔父關心,侄兒身體也是時好時壞。如今天氣漸漸暖和,所以才能下床走動幾步。」
沈青凡點點頭,「雖說你身體有所好轉,可是也不能將身體當兒戲啊。這個時候你應該在屋裡好好養著,怎麼就出來了。要不,叔父派人送你回去。」
沈靜坤不卑不亢的說道:「多謝二叔父關心,侄兒還撐得住。再說了,事關爵位和分家的大事,侄兒做為大房的繼承人,自然不能躲著不見人。二叔父,你說是不是?」
沈青凡微微眯起眼睛,「靜坤侄兒,叔父知道你是個好強的孩子,想要承擔起大房的重擔。可是你也不能因此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
沈靜坤笑道:「二叔父多慮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我說能夠撐得住就一定可以。難道二叔父以為侄兒是在逞強,是在說大話矇騙大家嗎?二叔父,還請你不要再糾結於侄兒的身體情況,時間緊迫,我們還是談論爵位和分家的事情吧。」
沈陸氏點頭,「靜坤說的沒錯。二叔叔不如也坐下來,我們三家同老夫人一起討論一個章程出來。如何?」
沈青凡挑眉冷笑,「好,今日我們就討論一個章程出來。」
沈陸氏率先說道:「三叔叔出事,按理大家該齊心協力救出三叔叔。不過我聽說二叔叔怕三叔叔牽連到全府老小,執意要將三叔叔一家人分出去。此舉我認為不妥當。」
沈老夫人連連點頭,這個道理連女人家都明白,沈青凡究竟得了什麼失心瘋,才會提出將沈青康一家分出去的建議。簡直就是糊塗透頂。
沈青凡冷笑一聲,「大嫂根本就是婦人之仁,短視。試問,究竟是三弟一人的性命重要,還是全家老小上百口人的性命重要。這麼簡單的事情,大嫂難道想不明白嗎?」
沈陸氏輕蔑一笑,說道:「二叔叔還沒有為三叔叔的事情奔走了哪怕一天一刻鐘,為何就認定三叔叔這一次必死無疑?就算是科舉舞弊的大案,也不是每個考官都會被斬首。據我所知,本朝上百年來,幾次科舉舞弊,涉案考官多半都是被流放。其中還有好幾位被大赦,重新回到朝堂。」
沈青凡冷哼一聲,「婦人之見。這次的事情豈能過往可比。會試還沒考試,題目就先被泄露出去,還有人公然販賣。這是多麼大的影響,你們可知道?如今在京城的學子,已經開始鼓動起來,說不定明兒就會齊齊跪在宮門外,請皇上嚴查此事。別說考官會被牽連,就連某些學子的功名,我看都難以保住。你們還抱著僥倖,簡直是愚蠢。總之在我看來,這一次三弟是絕無可能脫身,所以我才會提議將三弟一家分出去。如此一來,也算是保全了侯府。畢竟對於我們來說,爵位才是根本。」
余氏怒斥,「二伯想要將我們三房分出去,也可以。我之前也說了,只要二伯肯將爵位還給大房,立時三刻,我們三房就搬出去住。以後是生是死,都不會牽連到二伯頭上。」
「老三息怒,你別胡說。沒老身同意,誰也不能做主分家。」沈老夫人叫道。
余氏不為所動,一直盯著沈青凡,「二伯敢嗎?二伯只怕氏捨不得到手的爵位吧。」
沈青凡怒斥,「荒謬。你一個婦道人家,爵位事關重大,豈是你能妄議的。」
余氏連連冷笑,「之前二伯說爵位同三房沒關係,只同大房有關係。如今大房的人來了,我倒是要聽聽,二伯打算怎麼同大房交代。」余氏的眼裡滿是惡意,她就是等著看沈青凡的笑話。
沈青凡緊張的朝沈陸氏看去,「大嫂,此事只針對三房,畢竟也是為了保全大家。大嫂放心,此事同大房並無任何關係。」
沈陸氏笑笑,「其實三弟妹問的話,也正是我想問的。我也想問問二叔叔,何時請立我家靜坤為世子?當年靜坤出生後,大家曾有過討論,等靜坤長大後,就請立靜坤為世子。如此一來,爵位也就順理成章的回到我們大房的手上。畢竟這爵位是相公用性命搏回來的,是要留個自己的子嗣來承襲。若是相公在地下得知自家的爵位旁落他人,怕是要氣的活過來,找二叔叔拼命的。」
沈青凡大皺眉頭,「大嫂,爵位之事,事關重大,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理清楚的。而且靜坤侄兒的身體,怕是擔不起府中重擔。所以我認為請立世子的事情,還需要延後。」
沈陸氏冷笑一聲,「二伯無需說這些,只說該怎麼解決吧。」
沈靜坤又在一旁說道:「二叔父,侄兒的身體侄兒自己清楚,再說世子之位並不需要承擔多少重擔,侄兒心想或許還承受得起。」
沈青凡大搖其頭,「靜坤,你將此事想的太簡單了。不說別的,做了世子,必然要出門應酬,要迎來送往,結交勛貴世家,為沈氏一門求取利益。靜坤侄兒,以你目前的身體,怕是不行的。」
沈靜坤蹙眉,「二叔父的意思是,侄兒身體難當大任,所以侄兒就無資格繼承爵位嗎?那二叔父想要將爵位交給誰,莫非是靜恆大哥。」
沈陸氏當即就抹起眼淚來,「相公,妾身對不起你啊。妾身無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爵位旁落他人之人。嗚嗚……」
沈青凡腦門子直跳,「大嫂,靜坤侄兒,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們萬萬不能誤會我啊。」
沈陸氏哭哭啼啼的,「那二叔叔就請立靜坤為世子吧。如此我就相信二叔叔是一心為公。以後我們大房都聽二叔叔的。」
沈青凡左右為難,沈陸氏這是在逼著他表態啊。沈青凡求助似得看著沈老夫人,「母親,你倒是說句話啊。」
沈老夫人冷哼一聲,「老身還能說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被你們說完了。再說了,今日之事也是你鬧出來的。既然如此,自然該由你來善後。老二,莫非你有挑事的膽子,卻沒有善後的本事嗎?老身要是你,乾脆就應下你大嫂的請求,改日就請立靜坤為世子。如此一來,豈不是皆大歡喜。既全了你同你大哥的情義,也保全了大家的親戚情分。」
沈青凡咬牙切齒,老夫人果然是站在大房還有三房這邊的。「母親,不是兒子不肯應下大嫂的請求。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三弟又被下了詔獄,這個時候請立太子,試問皇上會怎麼猜忌我們沈家?屆時怕是要大禍臨頭啊。懇請母親還有大嫂三思,多為全家老小的性命想想吧。」
沈老夫人不屑一笑,「聽你這麼一說,倒是老身的不是了。」
「兒子不敢。」沈青凡態度倒是很誠懇。
沈老夫人冷冷一笑,「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你當老身老糊塗了,看不明報朝廷的風向,看不懂皇上的心意,是嗎?老身告訴你,皇上的心意,老身比你看得更明白。至於朝堂風向,老身不才,也比你這個當局者更清醒兩分。」
沈青凡冷汗直冒,「母親教訓的是,是兒子自大了。可是兒子也是為了全家老小著想,母親何不體諒。」
「你做的那些事情,說的那些話,你讓老身如何體諒你。」沈老夫人拍著桌子,「沈青凡,要是今日被下詔獄的人是你,老三敢說一句將二房分出去避禍的話,老身就敢打斷他的腿。你總當老身是偏心,殊不知老身最偏心的人就是你。是你貪心不足,竟然敢在這個時候棄老三不顧。你對得起誰?你不肯沾染是非,不肯替老三奔走,老身不怪你。可是你不該在這個時候提出將老三一家分出去。就如你三弟妹和大嫂說的,既然要分家,那就先將爵位的事情理清楚。可是你有這魄力嗎?你若是乾脆的答應了你大嫂,老身倒是要高看你兩眼。可是你呢,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直面你大嫂的要求。老二,做人不是你這麼做的。想要占盡所有好處,那是妄想。就是皇上,一年到頭也會遇到三五件不順心的事情,更何況是你。你啊你,真是讓老身失望透頂。」沈老夫人劈頭蓋臉的一番斥責,將沈青凡說的啞口無言,羞愧無比。他是沒有沈老夫人要求的那個魄力,因為他捨不得將爵位還給大房。沈青凡眼神陰霾的盯著余氏,這一切都是余氏挑起的,余氏真是該死。
沈陸氏問道,「如今具體該怎麼做,還請老夫人定個章程。無論事要分家還是別的,兒媳都會全力配合老夫人。」
沈老夫人拍著桌子,「只要老身還活著一天,你們就別惦記著分家。還有爵位的事情,暫時不提,等將來再說。如今要緊的是打聽老三的事情,務必將老三保出來。」
「母親?」沈青凡大叫。
沈老夫人怒斥,「你給我閉嘴。到現在你還好意思叫老身母親。你看看你做的事情,像話嗎?行了,你既然沒有兄弟情義,不願意替老三奔走,老身也不勉強你。放心,如果老三的事情真的牽連到全家老小,老身就是拼著性命不要也會保住你們二房一家子人。此事就這麼定了,誰都不准再提分家和爵位之事。誰要是再提,就是同老身對著幹。屆時老身也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沈老夫人下了決定,沈青凡知道今日是不可為,只能遺憾退下。在門口的時候,見余氏和沈陸氏在一起,沈青凡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余氏呸了一聲,嘀咕了一句,「真事賊心爛腸。也只有老夫人才會容忍。」
沈陸氏勸道:「弟妹息怒,老夫人也是為了合家和睦,咱們多體諒一下就是了。」
「大嫂說的是。只可惜老夫人的一番心血白費了。你看二伯的態度,是想同我們和睦相處的樣子嗎?他是恨不得將我們三房還有大房都趕出去,二房獨占家產還有爵位,真是美的他。」余氏不屑的說道,「總歸我事不會讓二房的陰謀得逞,大嫂也不必擔心二房報復。」
沈陸氏笑了起來,「我自然不擔心。該來的總會來,我早就做好了準備。」既然要從二房手中搶回爵位,也就意味著大房同二房之間的矛盾遲早會爆發。只要這一次沈青康能夠順利脫身,三房崛起之勢,已經是勢不可擋。同三房聯合,從二房手中搶回爵位,這才是正理。唯獨遺憾的就是,府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同樊家議親的事情得延後。希望樊家那邊不會因為沈青康的事情出爾反爾。當然,若是樊家反悔,沈陸氏也不在意。正好看清楚了樊加的態度。
余氏又朝沈靜坤看過去,對沈陸氏說道:「恭喜大嫂。靜坤的身體眼看就能好起來,屆時二伯自然沒有理由再拖著請立靜坤為世子。」
沈陸氏笑了起來,心中安慰。「托三弟妹吉言。盼了這麼多年,總算看到了希望。老天垂憐,希望靜坤的身體能夠逐漸痊癒。」
余氏說道:「大嫂放心,靜坤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靜秋同沈靜坤走在一起,沈靜秋問道:「三哥今日怎麼出來了,不擔心二伯父防備你嗎?」
沈靜坤笑道:「遲早都有這一天,我不怕他。」
沈靜秋打量沈靜坤,「三哥的身體看著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沈靜坤拱手拜謝,「多謝靜秋妹妹。」
「三哥不用同我客氣。我們是一家人,幫你是應該的。」沈靜秋笑道。
沈靜坤還是鄭重道謝,並表明將來沈靜秋有用到他的地方,儘管開口。沈靜秋表示自然不會客氣。
二人走在花園,沒想到會遇到沈靜恆。
沈靜恆看到沈靜坤,神色驚疑不定,將沈靜坤從頭到腳的打量。沈靜坤好了?沈靜坤竟然能夠出門走動?不是說沈靜坤病的快要死了嗎,怎麼傳言同實際相差這麼大。
沈靜秋挑眉一笑,「見過大哥。大哥見到三哥,也很意外對不對。沒想到三哥身體竟然有了好轉,還能出門走動。」
沈靜坤拱手行禮,「見過大哥,大哥這是要去?」
沈靜恆的表情很不自然,勉強笑了笑,「讀書讀累了,就打算在花園裡走走。」
「會試即將臨近,大哥還需保重身子。我們沈家的將來,可全都靠大哥。」沈靜坤一臉情真意切的說道。
沈靜恆神色不明的盯著沈靜坤,「你的身體好呢?之前怎麼沒聽大夫提起。」
沈靜坤笑道:「大哥誤會了,弟弟的身體還沒痊癒,只是暫時能下地走路。等下次天氣變化,不知能不能熬過去。」
沈靜恆眉眼一跳,他才不會相信沈靜坤的說辭。就算沈靜坤沒進過學堂一天,沒有夫子教導,可是沈靜恆從來不曾小看沈靜坤的智商。他還清楚的記得,年幼的時候,沈青康考察大家的功課,本以為沈靜坤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一定會出醜。卻沒想到,沈靜坤的表現驚艷了眾人,更是驚住了沈靜恆。自此,沈靜恆心裡就將沈靜坤當做了競爭對手。多年過去,當年的小孩已經長大,身體眼看著就要養好,沈靜恆突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不僅僅是因為爵位,更是因為沈靜恆輸不起,更不願意輸在沈靜坤這個病秧子手上。當年輸了一籌的感受,沈靜恆絕對不願意再體驗一次。
沈靜恆對沈靜坤點點頭,「身體能好起來,真是可喜可賀。以後我們兄弟就能一起讀書,好不快活。」明明說著喜慶吉祥的話,落在旁人耳朵里,只感受到一股憤怒和嫉妒。
沈靜秋挑眉,「大哥,有一事妹妹想請教大哥。」
「三妹妹請講。」沈靜恆客氣的面對沈靜秋。
沈靜秋直接說道:「妹妹聽聞,京城不少學子早在數天之前就在傳言能從某些人手中買到這一次的會試的考題,並且很多人還真的買到了。大哥最近也時常出門會友,我想大哥應該也有耳聞吧。這麼大的事情,為何大哥始終無動於衷,不曾提醒父親一聲。若是大哥能夠早幾日提醒父親,或許結果就完全不同。」
沈靜秋這分明是在指責他。
沈靜恆心中生出一股怒氣,又被他生生壓了下去。「此事是我的疏忽。的確,數日前我就聽聞了此事。不過我從未當真,只當有人弄出來的噱頭。哪裡知道這竟然是一場震驚世人的科舉舞弊。三妹妹,我知道你擔心三叔父的安危,心情難免暴躁。但是你要相信,我絕無故意隱瞞之意,若是我能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我定會第一時間稟報三叔父。畢竟我也是學子,也要參加今年的會試。我自然不希望那些靠舞弊的人拔得頭籌,而真正有本事的人卻被壓制。」
沈靜恆這番話說的很誠懇。沈靜秋無法確定,沈靜恆是真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還是知道了卻隱而不發。
沈靜秋轉眼又說道:「看來是我誤會了大哥,妹妹給大哥道歉,還請大哥原諒則個。」
「三妹妹客氣了。」
沈靜秋問道:「眼看會試即將臨近,不知朝廷可有做出安排?」
「還不曾有旨意下來。」頓了頓,沈靜恆又說道:「三妹妹無需太過擔心,我相信三叔父吉人自有天相,這一次一定能夠平安歸來。」
沈靜秋笑了起來,「多謝大哥吉言,我相信父親肯定能夠平安歸來。」
沈靜秋同沈靜坤一起辭了沈靜恆,沈靜恆站在原地沒動,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緊的皺著,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什麼時候,沈靜秋同沈靜坤竟然有了交情。還有沈靜坤竟然好起來了,這才是最為關鍵的。
如果沈靜坤身體真的逐漸好起來,那麼之前父親說的耐心等待,等沈靜坤病逝,此話就成了一句笑話。所有人都來看二房的笑話。
沈靜恆捏緊的拳頭,不行,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到手的爵位就這樣失去。
小廝有些害怕表情猙獰的沈靜恆,小心翼翼的喊道:「大少爺?」
沈靜恆轉過頭來,目光噴火,頓時將小廝唬了一跳,再也不敢輕易打擾沈靜恆。
沈靜秋同沈靜坤走在一起,沈靜秋對沈靜恆說道:「不要回頭。讓沈靜恆猜忌,對我們來說更有利。」
沈靜坤笑了起來,「三妹妹似乎很了解大哥的性子。」
沈靜秋隨手掐下一片嫰葉玩耍,「他太能忍,這是旁人比不上的。就是因為太能忍,他心裡頭早已經積累很多很多的負面情緒,如今只需要一個契機,他就會砰的一聲,爆炸開來。而三哥的身體痊癒,意味著他同世子之位漸行漸遠,這就是最好的契機。」
沈靜坤哈哈笑了起來,「三妹妹,我真是小看你了。在會試之前如此刺激他,這一次會試結果出來,沈靜恆怕是會氣的吐血。」
沈靜秋又掐了一朵小花,放在鼻下聞了聞,說道:「任何人都要對自己所做過的事情負責。不要認為沈靜恆沒有參與到二伯和二伯母的事情,就以為他是無辜的。其實他並不無辜,只是二房保護得太好,加上他又會做人,所以我們都被蒙蔽了。」
沈靜秋笑著掐斷半截花莖,對沈靜坤說道:「對付這樣的人,沒必要一次掐斷。就像這多花一樣,先掐斷一半,然後不用我們出手,他自己就會慢慢的枯萎,最後凋敝零落。這是一出有可能會延續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大戲,三哥有準備嗎?」沈靜秋面上帶著笑,眼神卻冰冷刺骨。前世,二房給她帶了無盡的痛苦。這輩子,她也會讓二房嘗嘗同樣的滋味。一刀子結果了他們,實在是太便宜了。只有鈍刀子割肉,才能讓他們痛徹心扉。
沈靜坤一臉平靜,轉眼又笑了起來,「三妹妹的提議不錯,與其一次性解決,不如耐心的看一出大戲,看看這大廈如何傾倒。只是三妹妹就不擔心他們有朝一日暴起傷人嗎?萬一得了某一方的強勢助力,屆時對咱們可是極為不利。如此一來,還不如乾脆利落的解決。至少可以永絕後患。」
沈靜秋笑了起來,「三哥是怕了嗎?怕轄制不住二房,怕被二房反撲?」
沈靜坤蹙眉,「我的確很擔心,不想讓你我的心血白費。」
沈靜秋卻說道:「我一點都不怕,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盼著能看這樣一齣戲。就算反撲,就算結交勢力又能如何。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陰謀詭計又算得了什麼。當然,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乾脆利落的一刀解決,給對方一個痛快。」
沈靜坤笑了起來,「見三妹妹沒有自大自傲,我就放心了。」
「三哥放心。雖然我做不到一日三省吾身,但是我一定會經常反省,不會讓對手有機可乘。」
「聽聞三妹妹這番話,我已經沒什麼可擔心的。好,此事就依著你的主意來辦,我們就鈍刀子割肉。」
沈靜秋展顏一笑,果真是絕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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