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祖宗。」
楚葉將丫頭抱穩,捏了捏她的小胖臉。小丫頭癢的咯咯直笑。
「爹爹,你知道那個爺爺口中的楚後叫什麼名字嗎?」
楚杉笑夠了,卻還是不忘記問楚葉。
楚葉無奈,將她放在地上:「你就這麼想知道?」
「嗯!」小丫頭鄭重的點頭,看著楚葉的雙眼熠熠發光。
楚葉笑了,這還真是和她小時候一樣,好奇的緊。為了一本書,能纏著爹爹整整一月。
那本《真言書》啊!
楚葉蹙眉,她還能回想起自己曾經溜進祠堂偷看,卻完全想不出那本書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在她的印象里,那本書上明明是有文字的。可當年在鳳安宮中翻閱時,卻是全本空白。
「爹爹,你在想什麼啊!」
楚葉從自己的回憶中抬起頭,回答道:「沒什麼。」
「那你快告訴我楚後到底叫什麼啊!」
楚杉拉著楚葉的衣袖,鍥而不捨的追問。
楚葉看了眼高卓,後者低眉順眼,仿佛尋常老人。
她笑了笑,看著楚杉的雙眼,一字一句鄭重回答:「她和爹爹一樣,姓楚。」
楚杉的大眼睛一霎不霎盯著楚葉,生怕錯過一個字。
司馬瑾端起手邊的茶盞,漫不經心的撇乾淨浮在茶水上的茶末。
楚葉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下了什麼不得了的決定一樣。
「她……閨名一個葉字,是東堯世家,楚家的長房嫡女!」
杯蓋和茶盞相互碰撞,發出「叮鈴」一聲,司馬瑾合上蓋子,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楚……葉?」楚杉蹙起秀氣的雙眉,嘟著嘴,一臉不開心,「不是叫楚杉啊。」
楚葉笑了笑:「失望了?」
楚杉回到司馬瑾身邊坐好,點頭。
楚葉失笑,從已然目瞪口呆的高卓身邊走過,坐到楚杉身旁。
「你覺得,東堯的楚後,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我……」楚杉歪頭看她,一知半解的回答到,「我覺得她是一個大好人!我之前聽哪個人說過,他是東堯人,當年戰事四起,是楚後將自己的嫁妝變賣為他們這些家破人亡者買田置地。」
哪個人,便是他們埋在楓華後山上的人販子。
「後來,朝廷說楚家謀反,楚氏的田產房屋要全部收繳國庫。他們一家被官府趕了出來,又遭逢饑荒。他才幹起了折騰孩子的生意。」
楚杉的臉上糾結,好像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回憶。
「是嗎!」
「是啊爹爹!所以我覺得,楚後是個大好人!」
楚葉瞭然一笑,試探著問道:「那你想成為楚後那樣的人嗎?」
楚杉笑容更盛,大聲回答:「想啊!」
司馬瑾將茶盞放在身邊,湊過來接話道:「我司馬瑾的姑娘,才不要嫁到什麼宮中受苦受罪呢!我們司馬家的姑娘都是拿來寵的!」
楚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要是她沒記錯,西晉的宗室女,要麼和親北夷,要麼嫁到了勛貴軍侯,成了聯姻利器。司馬瑾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還好意思說他們司馬家的姑娘都是拿來寵的。
感受到楚葉詭異的眼神,司馬瑾也驟然想起自己的幾個堂姐堂妹的婚事,尷尬的捧起茶盞飲了一口。
楚杉卻是不知道各種緣由,不服氣地瞅著司馬瑾:「爸爸,我姓楚,不姓司馬!我要成為楚後那樣的女子!」她拉起楚葉的手,「爹爹,你說對不對!」
「對,我家小杉是要做賢者的人!可楚氏那樣的女子就算了。」楚葉點點頭,附和道。
楚杉一愣,反問道:「為什麼?」
楚葉語氣凝重,滿懷感慨:「因為好人都不長命。」
司馬瑾聞言,微微偏頭看向楚葉,心中卻還有著一絲他不願承認的抽痛。
楚杉歪著頭,面露不解,「爹爹,既然是好人,自然是有上天庇佑的,您怎麼說好人會不長命呢?」
楚葉笑了笑,她和小杉這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麼?她拉著楚杉的手,走回到桌邊。楚杉跟著楚葉的步子,卻還是不死心的問著。
司馬瑾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看著楚杉那孩子眨著大眼睛,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楚葉。
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小內侍踩著碎步走到高卓身前,附在他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高卓的臉色驟然變得青紫。
他擺了擺手,將那小內侍打發了下去,回過身朝著司馬瑾打了個揖,嘴上告罪道:「皇子殿下,楚大人,前頭皇上召奴才,奴才就先告退了。」
司馬瑾面不改色。這老奴好生有趣,若當真是祁璉傳召,又何必與人咬耳朵。莫不是當他是個傻的不成。高卓卻不管這些,他話音才落,便抬起了步子,退出了暖閣。
司馬瑾把玩著手裡的杯子,不禁笑出聲:「小葉子,你說這東堯皇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竟叫堂堂總管都變了顏色。」
楚葉回憶著自己昨夜布下棋局,眼眸幽黑,叫人覺得深不見底。司馬瑾自覺討了個沒趣,朝著桌上僅剩的一塊甜瓜伸出了手,卻不想同一時間,楚葉冷不丁地開口道:「誰知道呢?」
司馬瑾以下,伸出的手在半空中一頓,等他再回過神時,那甜瓜已入了楚葉的口。她狡黠一笑,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點了點楚杉的鼻尖。
小丫頭依舊沉浸在「好人不長命」的疑問中,乍然被楚葉捏了鼻子,忽閃著大眼睛抬起了頭。
還沒等她開口,楚葉便撫上她的發頂,語帶諷刺:「東堯一向自詡泱泱大國,竟也會亂成這個樣子。」
東堯的皇宮確實亂了。
高卓出了暖閣,循著方才的小宦官,一路到了舊宮。
五年前,楚葉一把大火燒了鳳安宮,還牽連了不少附近的殿閣。祁璉雖下旨重修,卻刻意將鳳安宮劃除在外。大火燎過的痕跡依舊深深地留在宮牆之上,整片宮室大多化為灰燼。只有正殿的玉柱,依舊蒙著黑灰,佇立在這一片焦炭之中,將整片廢墟架得有些陰森。
那小宦官便是在這兒等著高卓。
「小盛子,你特意將我引到這兒來,到底有什麼話說?」高卓很是不喜鳳安舊宮的陰冷,他面露不悅,尖著嗓子問道。
小盛子經高卓調教多年,自然知道自己這位乾爹的喜好。將他引到舊宮也實屬無奈,畢竟那樣的消息,在宮城的哪一個地方都不好言說。唯有舊宮一向鮮少有人,他才能將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稟報。
更何況……
高卓見小盛子遲遲不言,冷哼一聲。
小盛子一嚇,也來不及多想,連忙將消息和盤托出:「乾爹,方才陛下見了三皇子之後震怒,將殿下打入了宗人府,還命杜大人帶著錦衣衛去查抄三皇子府了!」
高卓不免心驚,下意識張大了雙眼。
三皇子一向得寵,哪怕在貴妃被送去皇覺寺之後,也憑藉著在朝堂之上的多年經營立於不敗之地,就連陛下想要廢黜,也不得不籌謀一番。可今日,陛下竟然直接下旨查抄三皇子府!
到底發生了什麼!
高卓在宮中侍奉數年,宮中也好,朝中也好,都有著自己的人脈。他所做的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陛下將三皇子幽禁在府中,令其自省。到時候,只要他在朝中運作一番,自然能保證三皇子的多年經營不被瓦解,三皇子解除幽禁後,還能迅速的東山再起。可現在……
陛下竟在一怒之下,直接將三皇子打入宗人府,還命錦衣衛查抄。縱然他有千般打算,萬般能耐,如此雷霆之威下,也沒有運作的餘地。
宗人府!
高卓換了個思路。
既然是宗人府,便是宗族之內的事。往小了說,就是一家人中,父親和兒子之間的恩怨。
只要不是叛國大罪,便都有轉寰的餘地。
現在的耽誤之急,是弄清楚陛下和三皇子到底說了些什麼。若是能得到準確消息,他便能對症下藥,讓三皇子平安脫險。
或許他們父子之間的再也無法化解,但至少,三皇子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高卓打定主意,從袖籠中摸出幾塊碎銀給了那小內侍。
「去吧,若是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傳過來。」
「高公公您放心,若是再得了什麼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公公!」
「去吧。」
小內侍得了銀子,喜笑顏開的跑了出去。
高卓整了整衣服,正準備進屋侍候,卻又有一名內侍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高公公!」
高卓雙眉微蹙,低聲問道:「怎麼了小福子?」
小福子喘了兩下,將手搭上高卓的胳膊,小聲說到:「高公公,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魏氏新後被找到了!衣衫……」小福子頓住,眉頭緊蹙,似乎是在思考著要怎樣將自己的得到的消息轉述給高卓。
高卓見他支支吾吾,不由得心急。他抬高了一個聲調:「既然是找到了,那自然是好事,你不去鳳安宮打點,跑到我這來做什麼!」
小福子咽了口口水,向高卓擺擺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高卓心急,卻也不得不將頭低下。
「新後是被錦衣衛找到的。」
說完還怕高卓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
「杜大人帶著的錦衣衛!」
高卓非常不耐,徑直抬起了頭,對著小福子訓斥道:「錦衣衛自然都是杜大人帶領的!難不成什麼時候還……」
高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小福子!
方才那小內侍才來傳過話,杜良毅大人帶著錦衣衛去查抄三皇子府,莫不是……
小福子嚴肅的點頭。
魏氏竟被三皇子藏於府中!
高卓木然,機械的給了小福子賞錢,讓他離開。
怪不得陛下將三皇子打入宗人府!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事!
方才小福子還提到了魏氏的衣衫,莫不是三皇子與魏氏已然共度雲雨!
高卓心中充滿了震驚!
既然是三皇子主動求見陛下,那便不是有人在陛下耳邊傳了話,最大的可能便是三皇子自己將這件事告訴了陛下!
可他為什麼要自己去說,這種事自然是能瞞多久便瞞多久。錦衣衛行事再無所顧忌,也沒有去搜查皇子府的膽子!
難不成!
高卓猛然想起了市井之中,一名皇室子弟和勛貴家的姑娘陳倉暗渡,私定終身的傳言。
難不成,那名皇室子弟是三皇子,勛貴姑娘便是魏家的女兒!
這可如何是好!
縱然三皇子再喜歡魏氏,那也是欽定的皇后人選。陛下可以不喜歡,但也絕對不允許其他人覬覦!更何況,是親生兒子的覬覦!
高卓抬起頭,望著陰沉的天色久久不語。
東堯的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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