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甄應嘉忐忑不安的目光注視下,林如瀾從戰戰兢兢的丫鬟手中接過絹帕,一絲不苟的擦拭著寶劍。
等到寶劍恢復原本的光潔後,她將沾染血污的絹帕往甄應嘉的腳下一扔:「誤會?呵呵!沒有什麼誤會,就是我見不得有人替我夫君納妾」
啊?
什麼玩意?
在聽到林如瀾的回應後,甄應嘉都聽傻了。
先不說這種近乎倒反天罡的話,這女人竟然只是因為如此小事,就直接提著劍衝進了他家,還傷了幾十個人。
你早說啊,你早說啊,早說我又何必因為幾個揚州瘦馬招惹你這煞星。
原本的不安,直接變為了震驚與懊悔,甄應嘉都不由的苦笑起來。
「這早知李大人與李夫人如此如此在下也就不會多此一舉了。」
甄應嘉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李家這倒反天罡的夫妻關係,只能略過不提,起身拱手賠罪。
「此事是在下不對在先,惹惱了李夫人,還望李夫人勿要怪罪。今後,必不敢如此。」
趕緊送走這煞星才是,打又打不過,殺又不能殺,憋屈的只會是自己。
甄應嘉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個提議送李靖揚州瘦馬的謀士一刀砍了去,出的都是些什麼餿主意。
林如瀾聞言笑了笑,悠悠然起身,將寶劍還鞘。
「如此甚好。不過」
剛剛長舒一口氣的甄應嘉,一聽這不過二字,心又懸了起來。
只聽林如瀾繼續說道:「還請甄大人幫個忙,給金陵城的官紳傳句話,別再去打攪我夫君了,他一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經不住你們算計。而我,手中的劍還算鋒利」
林如瀾提劍打進了甄家,出來時卻是甄應嘉客客氣氣的送出了門。
剛剛趕到甄府街口的李夫子,甚至只見到了甄府的下人在自家老爺回去後,慌裡慌張的關上了大門。
就像是送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恐怖。
「夫人,你這」
林如瀾看了一眼緊閉的甄府大門,回頭朝李夫子莞爾一笑。
「這下,夫君可以安安靜靜的辦皇差了。」
李璋當了回魚餌,金陵城的甄應嘉是個聰明人,壓根就不想過去咬這魚餌。
但他沒想到自己千叮嚀萬囑咐,急於表現的庶弟甄應道一口就咬了上去。
甄應道秘密從漕幫調來了近百人手,想要在李璋、黛玉回姑蘇祭掃時將其擄去,好用來要挾林如海。
不想李璋二人都從姑蘇返回揚州城,他派出去的人馬,不但人沒抓到,甚至連半點蹤跡都尋不到了。
等到常熟縣傳來消息,說虞山的官道數日前曾燃起過大火,這才意識到了不對。
「果然,漕幫之中也有甄家的人。」
錦衣衛的刑訊手段,真沒幾個人能扛得過去。
剛剛護送黛玉返回揚州的李璋,來不及休息就代替林如海趕到了豫王劉永祥臨時駐紮的莊子。
看著手中的供狀案卷,他對甄家在江南的影響力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按照這些人的交待,他們此次假扮糧商的目的,就是抓了他們二人,好來要挾林如海,取得江南鹽政的控制權。
包括每年上繳京城的鹽稅,還有那些價值連城的鹽引
「意料之中的事,甄家本就是老十四在江南的化身,運河連通南北,乃南糧北運的要道,誰控制了運河,誰就控制了京城的糧草。漕幫里有甄家人,本王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劉永祥可不只是表面上的莽,這人曾經能得上皇的寵愛,就是因為其在戰陣中的才能遠超其餘諸子。
李璋自是贊同這個看法,不提別的,糧、錢,是涼王奪嫡的關鍵,要不然甄家失心瘋才會死命的算計上皇欽點的巡鹽御史。
「還有一個消息,本王覺得你應該會感興趣的。」
劉永祥將一封信遞給了李璋:「你母親還真是個奇女子,她竟然直接孤身殺進了甄府,將甄家攪了個天翻地覆,最後逼得甄應嘉警告了金陵官紳,不得再去打攪你父親。」
啊!
李璋都沒有看信,扶額苦笑。
「學生一點都不懷疑家母會幹出這事來」
「哦?」
見劉永祥甚是好奇疑惑,李璋取出信來,草草閱過。
果然,正是李霸虎女俠的做事風格。
「王爺有所不知,家母向來推崇一力降十會,能動手解決的,她都懶得去動腦子。萬般難纏事,她都會先用手中的寶劍去試試能不能一劍斬之。」
劉永祥聞言哈哈大笑,對林女俠更是好奇了。
不過此時可不是說這些傳奇故事的時候,他收起了笑來,正色道:「先說正事,甄應道是自作主張,如今中了咱們的計。消息傳到金陵後,甄應嘉這個老狐狸肯定會有所動作。賈璉那邊才剛剛抵達洪澤湖,在沒有將老十四的私兵斬盡之前,不能讓甄家察覺咱們的計劃。」
「王爺的擔心,正是學生所擔心的。甄應道不足為懼,甄應嘉老謀深算,他肯定會有所察覺。王爺可有對應的計劃?」
甄應道從漕幫調了人,如今找遍了整個南直隸都找不到蹤跡,不用想也是被人活捉或是斬殺了。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甄應嘉都會提防自家豢養私兵的事東窗事發。
故此,在賈璉沒有剿滅那些私兵之前,必須讓甄家忙起來
劉永祥朝著李璋手中的書信,以及桌案上厚厚的一沓卷宗供狀,微微一笑。
「這不,本王請你來,就是為了此事。」
淮安府城,一座精緻的江南園林中,甄應道正召集了不少鹽商士紳,想要商量對付林如海的事。
不想他剛剛將人聚集起來,就聽前廳外傳來了惱人的吵雜聲。
哐啷啷~
緊閉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群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嘩啦啦沖了進來。
李慕白冷冷掃視了前廳中驚訝慌亂的人群,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潔白的牙齒。
「喲,都不用本官一家家的找了」
「放肆,這是我甄家的別院,爾等如此亂來,就不怕我家娘娘治爾等之罪?」
甄應道色厲內荏的表現,在李慕白看來都不如前腳被抓的揚州知府。
他將腰牌取下,高高舉起:「錦衣衛乃天子親軍,吾等只遵陛下的聖旨,沒聽過什么娘娘。甄應道,你的事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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