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背叛他,那是要背叛我?」
聲音從屋外走廊上傳了進來。
可馨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她立即將淚拭乾,然後輕輕地,小心地將郭嘉的頭移動到枕頭上。
就在她穿衣準備出屋迎接時,窗門卻忽然開了。
風從窗外吹了進來。
秋夜的風,終究是涼了一些。
可是可馨看見原隨風的臉,卻比風更涼。
她一張本來粉紅的臉,也在一剎那間變成了慘白的顏色。
她甚至來不及穿上一件外衣,爬到了窗口,低聲恭敬地道:
「奴婢永遠都不敢背叛主人。」
原隨風的臉上似乎沒有變化,只是他左邊上的一根神經不經意間牽動,左側的嘴角稍稍上揚。
「你現在抱上的這條腿,看起來要比我粗的多了。我現在是不是該稱您為郭二夫人了?」
可馨的心中雖然萬分惶恐,可是驟然間聽見別人叫自己做『郭二夫人』,心中的少女情節不禁一動。
她剛剛還是個處女,那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她的臉上發燙起來。
原隨風見可馨此時的模樣,眼中忽然有了殺機,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像他這種人,原本就十分懂得藏鋒的。
若殺一人二人,用劍,用刀即可。
可是若要殺盡天下忤逆者,則必須用那把無形的劍。
——權力。
「你以前不過是鄉間的下賤農婦生下的野種,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現在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
可馨低下了頭,低聲道:「主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會一輩子記著的。」
原隨風道:「你要知道,我可以讓你生,也可以讓你死,還可以讓你看著郭嘉死。」
可馨的眼淚,如秋風吹落的漫天梨花,
「您若是想要奴婢的命,您取了便是,可是奴婢只求您放過了郭二少爺。」
原隨風終於冷笑一聲,道:「郭嘉?我現在還不會讓他死。」
可馨口中不停說著『謝謝』,不住的磕著頭。
「不過,你要是還想陪在他身邊,就最好聽我的話。」
原隨風轉過身,仰著頭看著天上的明月,淺嘆了口氣,道:「郭嘉?郭嘉!你究竟有什麼本事,為什麼總是有人願意為你心甘情願的付出?」
他的衣白勝雪,此時他長袖一甩,人凌空而起,在月光下猶如一隻展翅的天鵝,優雅從容。
可是可馨卻發現,他剛才站過的地方,卻留下了一條白絹,這在以前是從來不會發生的情況。
可馨將白絹小心藏了起來,沉吟道:「主人怎麼了?」
這是,從床上傳來一聲郭嘉的囈語。
可馨連忙輕掩住窗門,如風一般回到床上,一手輕輕摟住了郭嘉的脖子,一手卻在撫著他的臉。
仿佛此時在她懷中的不是情人,而是她的孩子。
像她這麼大的女人,原本也應該早早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的。
郭嘉卻將頭深深埋進她的胸膛,伸手緊緊抱住了她的腰,低聲說了一句『別走』。
可馨看見,他臉上的淚痕猶在。
她柔聲在郭嘉耳邊道:「我不會走,我會一直陪著你。」
夜雖然靜謐安詳,給每個人編織著美夢,讓他們進入溫柔鄉而久久不能自拔。
可是夜終會去,天終會明。
夢也終會醒。
縱使不願夢醒又怎樣?
不過是在朗朗白天裡做個白日夢罷了。
郭嘉當然不願醒,哪個男人願意從一個溫柔美貌女人的晶瑩堅挺的胸膛里醒來?
可是郭嘉更不願做白日夢。
只有天下最蠢的蠢貨才會去做白日夢。(唉,我原來就是那個蠢貨!)
所以他睜開了眼睛。
儘管十分不情願,可還是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眼,就看見了可馨那張充滿了母性的慈愛的臉。
郭嘉仿佛在一瞬間失了神,不由自主叫了一聲『媽媽』。
可馨淺淺一笑,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柔聲道:「我不是你媽媽。」
郭嘉立即恢復了神智,他倏地起身,從地上撿起一件長衫胡亂穿上,欲推門出屋。
「你要走了?」可馨沒動,可是她的聲音卻有些著急。
郭嘉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你要去哪?」
「我,去找我兄弟。」郭嘉道。
「去找見你兄弟之後,你是不是就要回家,去找你媽媽了?」可馨道。
郭嘉的臉色卻忽然變了,他不由分說便摑出了一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可馨的臉上。
這一掌沒有任何徵兆,快的如一道閃電,可是在他的手掌碰到可馨的臉時,卻留了三分情。
縱是留情,可馨的一邊臉頰也立即高高的腫了起來。
郭嘉本來被包紮好了的手掌,鮮血也又重新流出。
可馨的眼圈通紅,眼淚卻沒有流出,她甚至沒有去摸自己火辣辣燒著的半邊臉頰。
她只是用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溫柔的看著郭嘉。
郭嘉的鼻孔中喘著粗氣,他本來睜大了眼睛,瞪著可馨,可是等他看到可馨似水的眼神,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再生氣。
他無奈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可馨的外衣,輕輕披在她身上。
然後他獨自坐在了桌旁,卻發現桌上無酒,甚至無杯。
他又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道:「以後不要再提媽媽,我……」
他卻不再說下去。
可馨似乎懂了什麼,像她這樣聰明的女人,本來就能看穿男人的心的。
她點了點頭,走到郭嘉身邊,細心將他身上的衣衫長袍整理好,將每一個褶,每一絲皺紋都細細撫平,將『驚鴻』小心插回到他的腰間,然後笑道:「這樣才對,連雲山莊的二少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郭嘉低聲對可馨道:「你的臉,還疼嗎?」
可馨道:「你的心還是太軟了一些,我見你出手似乎留了情。你既然想打我,手下就絕不該留情。以前我主人教訓我們,下手就絕對不留一分情面。」
郭嘉伸手去拉住可馨的手,柔聲道:「以後,不會有人再欺負你。」
可馨點了點頭,道:「咱們現在去找你兄弟。」
這時屋外卻有一個大聲道:「不用找了,他就在這裡。」
二人推門出了屋,就看見了趙無極和赫連紅梅。
趙無極滿臉堆笑,一見郭嘉就立即抱拳道:「幾年不見,你現在已經長成大男人了。」
郭嘉草草還了一禮,叫了一聲『趙叔叔』。
卻繞過了趙無極,去找站在趙無極身後的赫連紅梅。
赫連紅梅的眼神依舊木訥呆滯,沒有一點神采。
郭嘉握住赫連紅梅的手,道:「你還記得我嗎?」
趙無極道:「不用白費力氣了,赫連少俠現在已經是個痴人,似乎除了我那個惡人兄弟的命令,誰的話也不聽。」
郭嘉的眼睛盯在趙無極臉上,冷冷道:「趙無影現在在哪兒?」
趙無極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們兄弟素來不合,三十年間就沒有往來。兩日前,趙無影卻忽然帶著赫連少俠和柳莊主登門拜訪。他一見到我,就立刻跪倒痛哭流涕,向我道歉。又說近日來聽說我要舉辦比武招親大會,為丹兒覓一個夫婿,他也想向自己的侄女道個喜。我聽趙無影這樣說,當時心中十分高興,浪子能回頭,千金不能換。可是……」
郭嘉道:「可是他卻動手傷了你。」
趙無極拭了拭眼角的眼淚,道:「我原本以為他已改頭換面,可是他卻忽然間出手欲殺我,幸虧跟了我多年的『趙大頭』替我擋了一掌,我才沒死,可是他一出手,他身後的柳如煙和赫連紅梅,我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郭嘉摸著自己的眉毛,沉吟道:「赫連紅梅和柳如煙,是和趙無影一起來的?」
趙無極點了點頭,道:「我本來還納悶,可是後來趙無影的話讓我心中十分高興,也就沒有在意。」
郭嘉道:「他們二人來時,就中了毒?」
趙無極道:「他們當時一定中了毒,否則『小神鞭』和六大高手之一的柳莊主,怎麼會心甘情願聽趙無影的命令?」
郭嘉道:「當今天下,還有誰能讓赫連紅梅和柳如煙這樣的高手乖乖吃下『失神奪魄』?」
這時,可馨忽然插口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自己乖乖將毒藥吃下的?哪裡有人會這麼傻?」
郭嘉道:「柳如煙一心想找唐門報仇,唐門中的毒藥,他大多閉著眼睛都能分辨的出。憑他的武功,又有誰脅迫他吃下毒藥?」
趙無極的眼中一亮,忽然顯得惶恐不安,他囁囁道:「難道是……」
郭嘉道:「你是想說抱月閣的蕭央?」
趙無極道:「當今天下,能穩勝柳莊主的,也就只有少林、武當、唐門中的幾位前輩高人和蕭閣主了,可是那幾位前輩高人又怎麼會和柳莊主過不去?所以就只剩下了蕭閣主一人了。」
郭嘉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趙無極道:「抱月閣最近已吞併吸收了不少武林中的名門大派,紅葉山莊自然也是蕭閣主的目標。」
郭嘉道:「這倒是,連雲山莊和錦繡山莊,似乎也同樣是蕭央的目標。」
趙無極接著道:「近日江湖中傳言,你和赫連紅梅聯手,殺了抱月閣的四閣主長孫駕鶴,還有習劍飛,唐頭痛,東方霸王,他折磨赫連紅梅,也許是為了讓他來殺你,以報抱月閣的仇。」
郭嘉笑道:「他想找我報仇,又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趙無極道:「人們都說,蕭央這個人性子十分古怪,他若想殺人,就一定要先把對手像老鼠一樣玩弄於鼓掌之間。他知道,赫連紅梅是你的兄弟,丹兒是你摯愛,要想打敗你,首先得從他們入手。」
郭嘉的眼神,此刻卻涼了下來。
他冷笑道:「我看你說的不是蕭央,而是原隨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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