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一黑,元龍喜就要去東窯下面了,手裡提著用泔水和糠和在一起的狗食,剩糧和餘糧都在等著他,這些天來,他一直牢牢的記得高宗福說的話,東窯就是高家的命,交給誰都不放心,只有交給他,才安心,不管發生啥事,晚上都不能離開東窯。他也知道,在高家,自個充其量就是個長工,掌柜的讓幹啥就幹啥,會了干,不會了也要學著干,而且自個這條命,也是高家給的,他要將東窯給看的牢牢的,一粒糧食都不能丟。高宗福讓元龍喜看東窯,心裡也打著自己的小九九,一來元龍喜是自己救的,欠著高家的一條命。二來,他舉目無親,也沒有家回,一年四季都只能在高家待著。再說了元龍喜年輕力壯,就算有個啥事,也能對付上一陣子。
元龍喜提著狗食出了門,剛到大門口,黑影里站著個人,走近了一看,是花子,就連忙叫著嫂子打招呼。花子卻說,喜子,你小點聲,走走,到大門外說去,然後拉伸手著元龍喜出了大門。站到大門外的牆角里,才鬆了手。元龍喜問花子有啥事你說。花子說你別叫我嫂子,叫我名就行。元龍喜說那俺不敢,叔知道了還不打死俺。花子說他敢,他要欺負你你跟我說。元龍喜說沒有,叔是俺的救命恩人,沒他,這世上早就沒俺了。
花子站在牆角里低聲對於元龍喜說著話,元龍喜心裡卻想的是東窯,那兩隻狗還沒吃食呢,就問花子說沒事他就要走了,狗還沒餵。花子說,你把衣裳脫了。元龍喜退了一步說,嫂子你要幹啥,黑燈瞎火的。花子說瞧你那膽,我看你很久了,衣裳都破成啥了,我一天也閒著,給你補補,白格人多,不敢向你要,趁晚上給你補好了,明你好換上。元龍喜一聽花子要給自己補衣裳,也放下了心,可他卻不讓花子補,說自己會針線活,能補。花子卻非要給補,元龍喜就慌忙轉身要走,花子連忙去拉著他,剛拽著他的衣襟,元龍喜那已經被日頭曬糟了的粗布坎肩嘶啦一聲,被扯了一條大口子,元龍喜連忙停下來,不敢再走了,花子再一拽,就將元龍喜拉到身邊,她將柔軟的身子貼在了元龍喜的後背上,順手攬住了元龍喜的腰。
元龍喜被花子的舉動嚇到突然有種想尿的感覺,手足無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任憑額頭上的汗使勁冒著,站在牆角里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抱了會,花子撒開手,低聲的說,喜子你走吧。元龍喜連忙慌慌張張抹著黑的提著狗食小跑的朝東窯而去。花子一個人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地里,輕輕的長嘆了一口氣。
東窯下的剩糧和餘糧見元龍喜來了,搖著尾巴圍著他打著轉,元龍喜給兩隻小狗倒好了狗食,解開繩索,晚上狗是不拴的,讓它們在院子裡自由走動,累了就臥在窯門下,陪著屋裡的元龍喜,一起牢牢的看著高家的三窯糧食。
元龍喜走了,花子失望的垂著頭,回到自己屋裡,高志遠早就給枕頭下面壓好了尿葫蘆,呼嚕聲此起彼伏,花子脫了鞋,母親給她纏的小腳,讓她站久了就腳麻,她一邊揉這腳,腳指頭全都變了形,窩在腳掌下面,她給自己鋪好被褥,和衣鑽到被窩裡,高原的夜晚,即使在夏天,也要蓋上被子,在半夜裡照樣冷的滲人。聽著隔了幾尺遠高志遠的呼嚕聲,花子將頭埋到被窩裡,抵在胸口,無聲的流著淚,打濕了被褥,也打濕了胸口。
高宗福聽著劉三關好了大門,也準備睡了,高志娟卻說還早呢,睡不著,高宗福罵她說油燈里的油不要錢啊,又不幹啥活,趕緊睡覺。高志娟卻執意不讓吹燈,說燈滅了怕。高宗福又罵她死女子,怕啥怕,這屋裡就咱四口人,還能有鬼,等你再過些日子嫁了人,看人家讓你一夜的用油燈不。高志娟說我不嫁人,你就是不能吹燈。
高宗福沒有理會她,自己鑽到被窩裡,然後將炕頭的油燈一口氣給吹滅,高志娟在黑地里嚶嚶的哭著讓點燈,高宗福說,你這個女子,趕緊睡覺,哭啥哭哩,再哭把你送給土匪。高志娟這才止住哭聲,旁邊的高志霞抹黑拉著她,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見,她就和高志霞鑽到一個被窩裡,抱著高志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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